诉衷情(三十)
谢巾豪一向洗脸很快,像猫一样用清水随便抓两把就出来了。
她去而复返,手里还领着一个潘纯钧眼熟的瓶子,待定睛一看,奇道:“这不我的剃须慕斯吗?你拿它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难道吹泡泡玩吗?当然是给你刮胡子咯,你瞅你现在这张脸,扎死人了!”
他闻言一笑,不仅不自觉点赶紧把胡子刮了去,还硬要抱着她的脸狠狠蹭几下,边蹭还要边问:“好玩吗?别躲啊,我多扎几下,相当于给你脸抛光了。”
“走开,你这个臭钢丝球!我又不是锅碗瓢盆。”
闹了她几下,他才恋恋不舍地拎着瓶子朝洗手间走去,她却紧随其后。
他望着迟迟不走,站在门口看他鼓捣刮胡刀的谢巾豪:“你想干嘛?我们已经熟到你非要看我上厕所的地步了吗?”
“去你的,就算是吴彦祖上厕所我也懒得看。我是想试试帮你刮,你让我玩一次好不好?我还没玩过剃须刀,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潘纯钧看了看自己的手动剃须刀,又望了望跃跃欲试的女朋友,手里的动作瞬间停滞,品味着她口中的那个“玩”字的安全程度。半晌后试探着问道:“叶子,你认真的吗?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呢?该不会我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这张脸,今天就要交代在你手里了吧……我想你的杀伤力,不比野外的蚂蝗低。”
谢巾豪嘴巴一瘪,不悦道:“不就刮个胡子吗?你教我不就行了?可能会损伤你几根毛发你就这么心疼,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不可再生的东西。”她晃着他的胳膊,央求道:“你就信我一次吧,你交给我,我肯定给你刮得又白白净净的。”
“叶子,我现在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根玉米,你非得把我的须拔干净才能下嘴。”
“那怎么了,谁不喜欢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男朋友呢?”
潘纯钧迟疑道:“白、嫩、香、软——这不是根烤白薯吗?”
“……你猪瘾又犯了?”谢巾豪双手一撑就坐上了洗手台,捏着他的下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不管,不论你是玉米还是白薯,今天都被我吃干抹净。不准抗议,抗议也无效。”
某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娇羞又期待:“吃干抹净,真的吗?”
“对,吃干抹净,煎炸煮炒蒸焗焖炖全都用上的那种吃干抹净。”谢巾豪帮他擦洗过脸,先把泡沫挤在自己手心,才打算往他脸上涂抹。
她现在坐在洗手台上,本以为能高出他一截,结果也只是勉强平视。还好,他还算配合,微微倾身把脸送到她手心,乖巧地让她觉得反常。
果然,泡沫还没给他涂均匀,他就开始不安分地戏弄她。比如把沾着泡沫的脸突然凑过来贴贴,也沾她一脸泡沫,然后露出得逞的坏笑。
“你干嘛啊?”谢巾豪躲闪不及,下意识又用手去擦脸,结果越擦越多,她嗔怪道:“我又不刮胡子,你弄得我一脸白,整得跟spy圣诞老人一样。”
他眼睛亮晶晶的,特别真诚地说道:“我们这叫——相濡以沫。”
虽然心里很心动他的这个回答,但她嘴上仍道:“相濡以沫,这句话不是还有后半句吗?怎么不一道说了?”
“因为后半句不吉利,我不喜欢。我才不要和你相忘于江湖,我偏要和你如胶似漆,比翼连枝,双宿双飞。”
谢巾豪的心底炸开烟花,眼含笑意地应道:“好,那就一起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然后她捧起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推开他唇边的泡沫,像在雪地里扫出了一块旷地,又带着所有热情落下一个足以融化所有冰冷的吻。
这样突如其来的吻让潘纯钧措手不及,他醉情于她浓烈的爱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她的吻,如怜悯罪人。”他心道,原来天父真的是好人。
他是罪人,在所有的自私以心动的名义破土而出后,他早就是罪人了。但她的一个吻足以洗脱他身上所有的不堪,化腐朽为神奇。
爱何其伟大,竟将一位罪人变成一双恋人。
“乖,一会不许乱动,不然万一真的刮伤你了,我可赔不起你的漂亮脸蛋。”在正式动刀前,她再三叮嘱道。
他扬起下巴,重新把自己的脸送回她手里,表情是一副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样子,说的却是:“没事,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你把自己赔给我就行。”
谢巾豪没搭理她,她屏气凝神地刮下了第一刀,在看到光洁且没出血的脸后她欣喜极了,骄傲地道:“我就说我可以!你瞧,我简直是个平平无奇的剃须小天才。”
“嗯嗯,我们叶子最厉害。改天把刮胡刀换成剃头刀,简直美容美发一条龙拿下。”
“好你个马屁精!”
“明明是捧场王!”
怀着出师大捷的喜悦,她顺着胡须生长的路径又刮了几刀,左半张脸宣告结束。不过还有点发青的小胡茬,她觉得美中不足,又怕下手狠点把他挂疼。
“笨蛋,你顺着刮完了,你再逆着刮一遍不就彻底干净了?而且我刚忘告诉你了,其实逆着刮更干净。”
她愕然道:“倒着刮?竖着向上刮?那不成拔毛了?不行,换个方向我不好控制手劲,你还是自己来吧。”她把好不容易拿到的剃须刀又塞回主人手里。
“不要,你帮我。是谁刚刚说自己是小天才的?”潘纯钧算是尝到甜头了,她一丝不茍在他脸上施工很可爱不说,他还在享受服务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还不用担心被她发现。这要换平时,她肯定会问他一句:“你瞅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