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如果我每交一个男朋友都要告知二老一次,以我爸妈的记性,估计不拉一个excel表格根本记不住。到时候他们肯定托梦给我,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们清净一点。”
“可就算是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我为什么就不能去祭拜下你父母呢?你以前的男朋友如何能和我相提并论呢?他们都是过眼云烟,不去也就不去了,可我不一样,我们是一定能走到最后的。”
谢巾豪对他的自信回应了一个白眼,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她能怎么说呢?难道她要告诉她,那里不是只有两座坟,而是三座坟,墓碑上的名字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三口。
然后她还要和他解释自己家庭当年的种种遭遇,要把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才能解释她到底是怎么金蝉脱壳一般拥有了今天这段全新的人生。
她光是想想就脑仁痛,本来就是尘封多年不必也不能去提的往事,她安稳日子过久了?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她知道他一向任性,偶尔也觉得这种任性还挺可爱,但是他现在死缠烂打的刁蛮劲一上来,她的脑海里马上飘过一万种分手的理由。
“男人真麻烦。”是她当下唯一的感受。
大约是潘纯钧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再坚持他多此一举的主张。
谢巾豪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月底的时候她接到了几百公里外的钟铮的电话:“姐姐,我们这边录制快结束了,夏夏说他明天要去你亲生父亲的学校一趟,说找学校以前的老教师们打听打听,兴许知道他和阿姨埋在哪里。他说你铁了心不让他去看两位老人,他有自己的办法。虽然这事你们之间的事,但我觉得这么做欠妥当,姐姐你不希望他去肯定有你的理由,夏夏这样太没边界感了。但我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所以姐姐你看,现在怎么办?”
谢巾豪道过谢,挂了电话。
她真的会被他气昏头,上涌的气血直冲天灵盖。手要是能伸过手机就好了,那她现在肯定要有一巴掌落在那个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男人脸上。
可是转念一想,那个傻子又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情,他哪里知道她的过往种种。他既无法思前,又如何容他想后?他只是想要名分想分疯了,从她这里要还不够,手都伸到死人那去了。
罢了,反正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时间,陪他疯这一回又如何?不过他有一点说错了,那就是她不是很久没回去了,而是打从她做了谢巾豪之后,她就再没回去过。
二十年了,原来她已经离开了这样久。
她是该回去了,谁知道是不是来年这时候就真的和他们躺一起了,兴许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站着去看他们。
她疏解好自己的情绪,打去电话。接通的很快,就好像他就守在手机旁边,等着她的来电一样。他的声音很惊喜:“叶子?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
“你一定要去见我父母是吗?”她的声音里虽然没有怒气,也没有往日的温情。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瞥了一眼心虚的别过头去的钟铮,笃定地道:“嗯,我是真的很想去看看他们。我不仅想参与你以后的人生,我还想了解你从前的一切,我想知道有关谢巾豪的一切。”
“好,那你别自己到处瞎打听,乖乖地在酒店等我,我定最近的高铁票。”
谢巾豪不敢想如果放纵他随着性子乱来,会发生什么平地一声惊雷的事。他如果真的去到父亲的学校,跟那些昔日父亲的同事或者见过他的后辈们介绍说他是叶老师女儿的男朋友,想去看看叶老师,那对方一准会吓死。
毕竟那个叫叶嘉木的名字,不属于现在的她,而是属于一个已死之人。叶家曾经那幸福如模范家庭的一家三口,在旁人的眼里早已在另一个世界阖家团聚。
这么些年,谢家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从不让她返乡。别说去祭拜父母,就是想偷偷回家看看也不行。她当然理解他们的狠心,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以谢家女儿的身份平安地过完后半生。
他们有多爱她这个新加入的家人,就把她和过去切段得多干净。
甚至有时候她都会有种错觉,那就是那个叫叶嘉木的女孩真的已经死了,关于她的记忆像是孟婆汤掺了水,只是前世的存留。
她是谢巾豪,谢家的小女儿,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那座美丽的小城不仅是她魂牵梦绕的家乡,还是个会牵出诸多不便的是非之地。如果她没有失心疯,她就不应该回去,应该离那里远远的,才对得起谢家抚养爱护她这么多年。
但她现在没有理智,天天和一个疯子待一起,她早耳濡目染地疯了。
她现在的决定如果告诉姐姐,告诉母亲,告诉父亲,他们三个一定会不约而同地来普洱把她绑回去。先痛骂她一顿,问她是不是想把脖子往人家刀下送?然后再轮流抱着她哭,再然后全家围坐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最后以全家一起决定吃点什么收场。
她已将这些全然抛于脑后,在健康的威胁和爱情的引诱下,她最后那点理性早已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