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不会的?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他看了看手推车里的选的尽是些吃的喝的,便问道:“家里不缺点别的什么日用品吗?卫生巾?卷纸?”
“你不说我都忘了,卷纸好像不多了,待会绕过去拿点。”
付款前谢巾豪又折回去拿了一盒寿司和两块披萨。其实超市的自制品通常分量不错但是口味一般,她主要是馋了,才见什么拿什么。
回家后谢巾豪发现她理解的打下手和他理解的打下手显然有很大的出入。她以为就是帮忙洗菜切菜,潘纯钧认为还包括杀鱼这种高难度技术活。
那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谢巾豪拿着刀颤颤巍巍地上前,它在案板上一个打挺翻面,吓得她后退了两大步。她以前见过父亲处理鱼,隐约记得要把鱼拍晕,于是她闭上眼睛,把刀平放在鱼背上一顿乱敲。
谁料一睁眼鱼还活着,大睁着眼睛,乱扭着尾巴,像在控诉她杀生有罪。
“真是活阎王,长痛不如短痛,你折磨它干什么?还不如给它个痛快。你别拍它肚子,那它几时才能咽气?你敲它头。”
“啊?头?太暴力了,万一把它脑浆敲出来怎么办?要不这样,我把网易云打开先给它放首《大悲咒》?”
潘纯钧无语地接过刀,手起刀落,鱼总算走了个干脆。然后利落地把鱼鳞剃干净,开膛破肚,一系列操作堪称行云流水。
“你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吗?这么熟练?”
“你吃几年白人饭你也熟练,留子的归宿最终是厨子。”
处理完鱼之后潘纯钧把刀又递给她,像是有意折损她一样吩咐道:“喏,把螃蟹拿出来,我现在比较好奇你会怎么处理螃蟹?”
“你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出洋相。我连没手没脚的鱼都搞定不了,你让我搞定不光有腿还是八条腿的螃蟹?”
“人生的乐趣在于挑战不可能,凡事都有第一次,加油!谢小葵。”他拍拍她的肩膀,像托付了一项重任。
谢巾豪觉得柿子要挑软的捏,于是从袋子里选了一只看起来精神状态最萎靡不振的螃蟹。她狠狠心,提起了刀,嘴上不住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是在对不起。是他非要吃香辣蟹的,你别恨我,来世有仇找他报。”
“你施法呢?怎么还念上咒了?是打算把它念晕吗?”他瞧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觉得这样的她格外有趣。
“你别打断我!我不好容易做好心理建设,马上就成功了。”
原本虚弱的螃蟹忽然原地平移了几厘米,吓得谢巾豪“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把刀扔出去。
这一嗓子给潘纯钧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水都倒外面去了。他特别恐惧女生的尖叫,总让他有一种听到粉笔紧贴着黑板划过的颤栗感。
“杀螃蟹跟杀人似的,我也算大开眼界了。你别把它当个活物,你当制裁犯罪分子不就行了?”他真诚地提出了一个自以为可行的建议。
“这话说的,就算是犯罪分子也还有基本人权呢,怎么能这么惨无人道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潘纯钧连连摇头:“不会红刀子出的,因为螃蟹血是蓝的。看你杀螃蟹特别解压,有一种看喜剧片的感觉。对了,你配枪是不是上交了?不然你给它一枪算了。不过你以前在家就没碰过螃蟹吗?一次都没有?”
“家里又不是没厨师,用得着我操心这事?我姐搬出去住的第一年我爸倒是买过一兜子螃蟹给她,我们当时决定把它们全蒸了,结果它们从锅里爬出去,你敢信?后来我们实在下不去手,就把它们抓回来,然后找了个人工湖放生了。”
“你们真是一对卧龙凤雏。我给你姐俩买个莲花坐垫,你俩坐上去,到时候问螃蟹收点香火钱。”
就在这几句闲话的时间,谢巾豪一个没注意,有两只螃蟹竟然从水池里爬了出来,沿着桌沿没爬几步就摔地上了。
“你别过来啊!”谢巾豪后退了好几步,提刀威胁着根本听不懂人话的螃蟹。
“到底是你杀螃蟹还是螃蟹杀你?”潘纯钧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场外看客,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
谢巾豪见指望不上他,只能鼓足勇气把它们捡起来,找了口没用的锅丢进去,盖上锅盖。这边搞定之后她又继续去对付那只她几度欲杀却没能得手的螃蟹,她把它带入了自己讨厌极了的一个形象,按着刀柄,一狠心,终于将螃蟹一分为二。
就在她沾沾自喜大功告成的时候,那明明已经从中间断开的两个半截螃蟹居然朝着两个方向各自挪动了几步,在谢巾豪的尖叫中它们终于止住脚步,正式宣布了死亡。
潘纯钧到不惊讶螃蟹都挂了还能爬几步,他比较惊讶谢巾豪的反应。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好像看到谢巾豪哭了?至少眼圈已经红了。因为一只没死透的螃蟹被吓哭了?啊?
他消化了几秒他得出的这个荒唐的结论。不是吧,这个人是谢巾豪?那个枪指着头都面不改色的谢巾豪?上次山洞见蛇她都只是言语上表达恐惧,怎么这次直接变掉眼泪了?
他从她手里抽出刀放好,找了纸巾帮她把眼泪擦干,安抚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这种工作交给你的。不切了,不切了,剩下的我来切。你上楼看电影吧,饭好了我叫你。”
等开饭的时候谢巾豪看都没看那盘香辣蟹,潘纯钧给她剥好喂到嘴边她都不肯下口。婉拒道:“你吃吧,我有阴影,应该要有一段时间不能看到螃蟹了。”
“叶子,你尝一下嘛,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她不忍扫他的兴,闭着眼睛强吃了一口。嗯?味道竟然这般好?最后一次做了心理建设:“对不起了,蟹兄,下辈子再给你赔罪吧。你实在太好吃了。”
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大半碟蟹。
看在今天下厨一点忙都没帮到的份上,谢巾豪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她收拾完出来时潘纯钧正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傻笑,看到她过来了又立马换上一副特别正经的表情,手机页面也明显跳转了。
谢巾豪眯着眼:“你偷感好重,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潘纯钧关上手机,摸摸鼻子:“没有,我能看什么啊?一向都是大数据推什么我看什么。”
谢巾豪一边擦护手霜,一边漫不经心又不怀好意地问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一撒谎就上脸?从小就这样。说吧,是喜欢上哪个小女生了?”忽然感觉不够全面,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小男生?”
潘纯钧闻言如临大敌,赶忙打开手机返回之前让他偷笑的页面,坦坦荡荡地递给谢巾豪看:“喏,没有小女生也没有小男生,我这么好学的人,我明明是在学习。”
谢巾豪虽然知道不会看到什么□□的界面,但是低头看到的内容还是让她在愕然之后笑出了声。因为页面上的标题是——让女朋友荷尔蒙飙升的kiss技巧。
潘纯钧本来脸红的就像只蒸笼里的螃蟹,谢巾豪这一笑,更是熟透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你别笑了,我还不是为了让你,让你更开心……”
谢巾豪把手机扔一旁,走过去跨坐在他身上,捧起他的脸特别认真地说道:“光看有什么用啊?那句诗怎么说来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来,姐姐带你探索一下。”
潘纯钧一怔,脸更红了,姐姐……他们在一起这么些日子,谢巾豪什么时候这么自称过?这两个字都是他偶尔拿来逗她的,作为他想在一些亲密时刻达成一些大尺度要求的催化剂。通常都是铁骨铮铮的谢巾豪原本义正言辞地拒绝他的变态请求,一听到这两个字被宛转悠扬地被他叫出来,还故意拖长音,立马举手投降,让他快别这么叫了,她什么都答应。
潘纯钧的话跟烫嘴一样:“你,你,探索,探索什么?”
谢巾豪指腹滚动着,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现在怎么又换纯情路线了?你刚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风格。”
潘纯钧忽然理直气壮:“因为我发现你就好这口。”
谢巾豪:“?”
谢巾豪示范完毕,意犹未尽地盯着潘纯钧,然后意有所指地问傻愣着的他:“不是自诩学习能力很强吗?不打算举一反三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