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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十三)(1 / 2)

少年时(十三)

她们尚未进门的时候屋里三个孩子还有说有笑的,一听到有开门声,欢笑声戛然而止。

男孩站得笔挺,声如洪钟:“姐姐们好,我叫钟铮,是夏夏的同学。”

“姐姐们好。”一个眼熟但明显抽条了般长高的少女问谢巾豪道:“姐姐,我叫归书屿,你还记得我吗?”

谢巾豪欣然一笑:“书屿嘛,记得啊,当然记得,我做梦都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而不是我们家这个臭小子。”又转头对男生说道:“你就是钟铮吧?经常听纯钧提起你,还有你姐姐。他可羡慕你有个温柔的姐姐了,不像我,这种只会凶他。”

谢剑虹招呼道:“你们别紧张,也那么拘束,今天大人们都有事,你们就放开玩。我们两个虽然比你们大,有代沟,但不会干涉你们开心的。”又回身一笑,说道:“差点忘了,我去给你们拿蛋糕,投影仪也拿过来了,你们想看什么电影自己商量着放吧。”

路过半卧在地毯上的夏纯时踹了他一脚:“你能不能有点坐相?起来招呼客人,去,厨房端菜去。”

夏纯钧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抱怨道:“有你这么使唤寿星的吗?”回头看了眼一起跟来两位发小,忙阻止道:“别!您二位安稳地看电影,不然回头她们该说我待客不周了。”

“冬天能吃的花不多,我就炸了点玫瑰,烤了些鲜花饼。来,别拘着,当自己家。”谢剑虹把刚没炸糊的花挑拣后才端上桌,门铃响了,是她提前订好的甜品披萨还有酒水饮料。桌子差不多被塞得满满当当,中央只剩了一个放蛋糕的地方。

谢剑虹订了一个三层的翻糖蛋糕,她给蛋糕师的定制要求是书法蛋糕,本来说糕体侧边绘王羲之的《兰亭序》,但是三层的高度根本不够写,所以最后换成了赵孟??的《前后赤壁赋》。最顶上的翻糖小人栩栩如生,是一个侠客形象的男子,蓑衣斗笠,仗剑天涯。

夏纯钧没忍心吃,唱完生日歌切蛋糕前特意把他先拿下来了,下刀前还惋惜地道:“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姐,以后订蛋糕别订这种让人下不去手的了。

谢巾豪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卷轴,神神秘秘地交给他:“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夏纯钧不以为然地接过,还语气轻佻地道:“这么神秘……怎么,你去给我偷故宫里的真迹了?”

看她期待的样子,少年也一本正经起来。刚刚切过蛋糕的手上不小心沾到了奶油,他去净了手,再带上手套,到离餐桌的五米远的地方才展开卷轴。

钟铮手里还端着蛋糕,也跟上来凑热闹,他望着打开的卷轴念道:“长安?生乐?这什么意思?”

归书屿笑道:“你是不是傻?要从上到下,从右往左地念——安乐长生。”

钟铮:“懂了,就是要夏夏平安快乐,长命百岁。”

夏纯钧被震惊地倒抽一口气,他嫌弃地后退远离了钟铮几步,还抱怨着:“走开啊,小心你的蛋糕!离我远点,你别过来啊。”

钟铮委屈地道:“我当什么?不就是副字画吗?你屋里不多的是?你平时可没这么小气,怎么今天我连瞧瞧都不行了?”

归书屿望着落款,了然于胸,淡定地答道:“因为今天这是启功的字。”

“启功?谁是启功?启什么功?”

归书屿解释道:“一个书法家,几年前已经去世了,他本姓爱新觉罗,不过老人家只愿意别人叫他启功。”

钟铮不屑:“哦,大清都亡了,遗老遗少的书画怎么了?”

夏纯钧终于开口:“怎么了?你知道如果这是真迹,这一副的拍卖价是多少吗?”

钟铮疑惑道:“能多少?我看这也没刚蛋糕上的那个姓赵的字写得好啊?比那个姓赵的还贵吗?”

正在喝茶的谢巾豪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茶差点呛在嗓子里,哑然失笑道:“小朋友,你知道赵孟??的字是什么概念吗?他的《心经》保利秋拍上起价1.2亿,落槌价1.6亿,加上佣金差不多1.9亿了。姐姐倒是想买,心有余但力不足。下辈子吧,下辈子姐一定送你赵孟??的真迹。”

夏纯钧皱起眉头,像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书画行情了?”

谢剑虹翻了一个没人看见的白眼,她好想告诉他,她不仅委托人去拍卖行帮你看字画,甚至自己跑去书城买字帖练字。但她忍住了,直觉告诉她那样只会让这小子得寸进尺,她已经够惯着他了,再惯不得上天啊?

归书屿接着谢巾豪的话道:“虽然不比赵孟??,但是姐姐拍到的启功先生的这幅字画,也是价值不菲的。至少,相当于春城一套地段不错的两居室了。夏夏还小,我们这个年龄能收到家人们这样的礼物,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钟铮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又看了一眼字画,惊呼:“多少?你说这几个破字,值多少?”然后眼神幽怨地看向夏纯钧:“夏夏,我们是好兄弟,对吧?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姐姐,她还缺弟弟吗?你不是喜欢我姐姐嘛?我们这就交换人生,怎么样?”

谢巾豪忙道:“别别别,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弟弟。”

其实她的原意是一个弟弟就够折寿了,再多一个她还活不活了?但是话落在夏纯钧耳朵里,倒是比几十万的字画更受用,因为她承认了他身份的独一性和排他性。

和谢巾豪的礼物比起来,其他人的礼物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谢剑虹送的是一把全音阶手风琴,复古外壳,看起来比一般的手风琴小巧轻便不少。她说她也不懂行,朋友帮忙选了意大利castagnari这个牌子。

夏纯钧问她怎么知道自己会拉手风琴?奶奶留下的手风琴因为老破小隔音不好,他怕扰民,在谢巾豪面前都没有表演过,谢剑虹更不可能知道。

“我有次去翠湖,看到你在亭子里拉一个老爷爷的手风琴,给夕阳红合唱团伴奏来着,我看你挺熟练的。我问叶子,她说没见你拉过,你小子,藏挺深啊。”

众人吵着要他拉一曲,他想了想,然后开始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钟铮表示太老了,要他换首年轻点的曲子。于是他选了首《白桦林》,边拉边唱到“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后,谢剑虹又问他有没有吉利点的歌?

他解释说这两首偏苏联风格的曲子最适合手风琴的音色了,近年的新曲子少有这种风格的。

谢巾豪听后表示“非也”,她用笔记本给他听了一首去年年底才发行的歌——《贝加尔湖畔》,他一听,果然绝妙!少年变声期的音色虽然不比李健空灵,奏唱这首歌倒也别有一番青涩的风格在。

钟铮的礼物是最接地气的,是一只篮球和一件球衣。

归书屿的礼物装在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摇起来轻轻的,夏纯钧拆开一看,是一本外文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少女解释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德语原版的吗?我去书店看,只有英语版的,这本德语版的是让我哥从香港买的。”

夏纯钧:“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我还以为你会鄙夷我喜欢这本书呢。”

少女淡淡地道:“是挺鄙夷的,我送你这本书只是因为你想要,不代表我认可你的阅读审美。”

看着吃瘪的少年,谢巾豪轻声问姐姐:“那书讲什么的?少年维特他到底有什么烦恼?”

谢剑虹正不住地点头,以示同意女孩的观点,她少时读此书便觉不对劲,时隔数年竟找到了知音。

听到妹妹的问题,她解答道:“讲了一个自以为深情的男人,对一个无辜女人爱而不得,最后用人家丈夫的枪自杀不说,还要写信给对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