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手心善,也不想杀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她疲惫地闭上眼,说:“不必了,只是些可怜的小家伙,给他们点食物打发了吧。”
弥彦暗下眼眸,他在乱世里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把一腔热血的心活凉,以至于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会如此难堪。
长门看到小南害怕的发抖,又见弥彦挫败,在这时,勇敢了站了出来,他越过弥彦,挡在他们两人之前,然后露出了那双象征着力量的眼睛。
一直沉默着纠结的自来也在看到那双眼睛后,怔愣地盯着长门奇特的样子,见他一头红发在笃定他是漩涡的后裔以后,又见他那双轮回眼,心里惊诧的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同时具备仙人体和仙人眼。
是六道吗?
不是啊,那不都是传说中的始祖吗?
自来也在纠结之中,想起了自己找寻的预言之子。
他擡起头,在害怕又沮丧的小孩子们面前,笑着宣布:“好啊,那你们就做我的弟子吧。”
大蛇丸说他疯了,纲手懒得管他让他好自为之,两人相继离开雨之国,自来也则在之后几年里一直待在雨之国。
自来也虽然做弟子很一般,但是做老师做的相当好。
他抛却了敌国的偏见,对这些来路不明的小家伙倾囊相授。
最让他惊奇的是长门,这小子天赋太高,他就像一块海绵,给什么就能学什么,就算是被称作“忍术教授”的三代目也堪堪掌握五种查克拉属性,长门才十岁就已经掌握了六种查克拉属性,其余的各级忍术更是一学就会。
不要说同龄人了,他就算丢到木叶那群天才堆里也是令人望尘莫及的水平。
他愈发坚定了长门是预言之子的想法。
但他倒是没有厚此薄彼,他是个很好的老师,汲取了自己老师的教训,并不偏心,因材施教,极大地开发了三个孩子的天赋。
长门受到他的影响最深。
不过,才几年时间,自来也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完,木叶和云隐的局势又开始紧张,第二代九尾人柱力被云隐偷走,水门虽然及时制止,但木叶当时的情况需要更加强大的忍者坐镇。
纲手二战后早没影了,大蛇丸又一心搞永生研究,也只有他靠得住,所以,他回去了。
不过,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三个孩子等待日久,又因为雨之国再一次陷入战火,而被迫卷入战争中。
按理说,他们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世道就算再艰难也可以活出个人样了,但是弥彦却变得越来越贪心。
他站在雨中,不只看到自己的命运,他看到了整个雨之国人民的命运。
他自己幸运地像个人一样活下去了,便想着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他做出了组建晓组织的决定。
小南是非常犹豫的,她不是个伟大的人,从始至终也只希望他们三个人能够在乱世之中好好活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旦他们投入战争中,未知的危险便是不可估量的。
但是这一回,长门没有犹豫,他走过了弱小无依的童年,并在自来也的教导下坚定的相信了和平的理想,他觉得只要他们足够努力,雨之国的命运,世界的命运就可以改变。
小南妥协了。
不靠极端的武力维系和平的理念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里就像梦一样,很快的,很多人在见识到他们的能力后,又因为向往他们口中的和平,加入了组织。
组织在短时间内迅速壮大,并在三战时声名鹊起。
他们的声誉在三战最激烈的,人们最绝望时,达到顶峰。
一直霸占着雨隐,搜刮着国家财富的半藏害怕了。
他利用了晓对和平的渴望,利用了年轻的首领们的天真,做局以“和平”为饵,勾来了热血未凉的少年们。
这是一场必死之局。
三个人必须死一个。
小南、弥彦、还是长门?
每一个人都想自己去死来换取同伴的生机。
死的是那个最不甘心,最有理想,最伟大的少年。
这个苦难的国家里唯一结出来的好果。
弥彦。
他以自己死,挽救了自己的爱人,挽救了自己挚友,挽救了这个国家通向和平的命运。
但他的死却也击碎了整个国家对美好的期盼。
击破黑暗,乍破黎明才出现的“破晓”沦入黑暗之中,成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存在。
晓遭到了全方位的血洗,成员、首领、以及领导他们一直向前的意志。
长门在那时经历了这世上所能经历的所有苦。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痛苦淹没了他,吞噬了他,然后成为了新的他。
这便是佩恩六道。
他自诩堪破世界的真相,对年少的梦想嗤之以鼻,化身为神,俯瞰整个世界。
他能体味这世上所有的苦,所以可以跟所有人共情,他觉得这或许是个实现世界和平的真正的好办法。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经历过相似的痛楚。
他要用极端的武力,要用极端的痛苦,把世界上不同的人强行拧在一起,成为命运的共同体,然后,实现真正的和平。
可这一切显然背离弥彦的意志,背离了晓真正的意志。
小南自那以后便常年无声地浸在冷雨中,任由风吹雨打,闭上眼,在雨隐的高楼之上,侧耳倾听弥彦送给她唯一的礼物——这个国家无尽的长雨。
可是,她听了很多年,怎么也听不到弥彦常说的哭声。
他们要把痛苦笼罩在整个世界,可是打算给予痛苦的他们已经足够痛了。
尤其是痛苦的本源,那个创造佩恩的人,长门,虽自称神明,但实际上是最痛苦的人。
也是如此,在艰难地走过一生以后,他或许也在等待着有位像弥彦那样伟大的少年从天而降,说他错了,批判他,打倒他。
好像只有否定了现在所有的一切,才能说明年少的自己不是天真,更不是愚蠢,只是不够幸运,他讨厌痛苦,更讨厌痛苦的现实,于是急需有个人能够告诉他,他参悟的一切是错的。
少年的美好才是永远正确的。
命运般的,这个人拼尽一切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叫漩涡鸣人,”小南笑着说,“他也是老师的弟子,是我们的师弟。”
“由纪,那时,我看到长门笑了。”小南像个天真的少女一样比划着,“是那年雨中的笑。”
那年,他们窘迫到连把像样的雨伞也没有,只能捡池塘里的荷叶做自己的伞,可是他们撑着荷叶,却开心地笑闹着,要往光明的未来去。
弥彦张扬活泼,长门温和沉静,但他们都奔跑着,小南如何喊也不肯停下来。
“慢点可不行,小南,我们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弥彦指着前方,长门则笑着望着落后一步的她。
她怔愣地望着他们的笑脸,也索性丢了荷叶,同他们一起奔入沉重的大雨中,渴望留住他们此时的期待和希冀,渴望将此刻美好,将他们的笑容永远定格。
数年过后,历经人间至苦的小南几乎要迷失了在沉郁的雨中,直到再一次见到长门的脸上的笑意。
原来,她那时想,她想要守护的不是他们的生命,而是他们赤诚的真心啊。
兜兜转转,在长门重新找回少年热忱的同时,小南也找到了她的初心。
“鸣人承载着弥彦和长门的真心,我看到他,便像看到过去的他们一样,”小南笑着说,“我想继续守护这样的心。”
“由纪,我不会再去听雨了,我这样愚笨的人也听不到他们听到的东西。”
“不是你愚笨,”由纪温声安慰道,“他们一开始听的就不是雨。”
“而是这个国家绝望的命运。”
“内心麻木的人注意不到绝望,于是听不到哭声,可是心怀希望的人,总是能听见这样令人揪心的悲哭,”由纪说,“你现在怀揣着希望,再去听雨,便能听到弥彦所说的哭声了。”
小南怔了怔,低声喃喃:“是吗?”
说着,她缓缓站起来,一点点推开由纪房间的门,将外面的风雨迎进来。
长风呼号着,吹动着她蓝紫色的碎发,她发间的白花在风雨中疯狂舞动,把她往回拽,可她却狰狞着往前走。
她不顾风雨,不顾艰难,任由沉重的雨砸穿她的身体,任由悲苦的风吹拽她的衣衫,任由他们在她的耳边,嘶吼着,呼号着,悲鸣着。
她闭上眼,侧耳倾听,在那一刻,她终于听到了她的爱人遗留给她唯一的礼物。
这个国家无尽的长雨。
这个国家揪心的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