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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就像她的双肩一样,是轻轻颤抖的。她从桌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两三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再擤了一把鼻涕。可是新的泪水,又肉眼可见地涨上来。

看着然然姐都要碎了,有那么一瞬,陆和暄想告诉她真相。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忍与克制。

他扬了扬左唇角,脸上冷峻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有些无奈,有些嘲讽,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不是还没截肢嘛?起码人还是健全的。”

“是车祸?”司徒安然继续猜测。

陆和暄点点头。

他想起那天,刚参观完德国杜塞尔多夫国际葡萄酒展,就在回酒店的路上被撞了。路上人来人往,与他同行的李工、马工等人都没事,明明他行走在两人之间,但就他被撞飞起来。

在德国最先进的医院接受最前沿的治疗,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在陪同他治疗的大半年里,青壮年的李工、马工硬生生白了头发。

也正是历经生死,他忽然有所觉悟,原来是有人见不得他好,想要他性命啊。于是他慌称自己双腿无知觉,站不起来,虽然这让医生百思不得其解,但最终还是骗过了所有人。

此外,陆和暄对这次意外和当年母亲的死产生了怀疑,这几年一直悄悄找人调查背后的真相。虽然还没有结果,但心中的怀疑,却如同萌芽的小苗,茁壮成长。

同时,他这么迫切地想要离开父亲为母亲建立的莲石酒庄,那么迫切地想要入住司徒安然的祖传碉楼,原因之一也是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恐惧。直觉告诉他,要是继续在莲石酒庄待下去,他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但他不能将这些告诉然然姐,使她担惊受怕。他倒不怕会伤及司徒安然,毕竟是苍天白日朗朗乾坤,料那个人也不敢太猖狂。

步步惊心,步步与死神擦肩而过,步步都想起当年司徒安然在得知他以匕首逼退狼后说的那句话:

“人要保护好自己,特别是当没有人保护你的时候。所以,答应我,以后无论在哪里,遇到何种危险,第一时间是保全自己。”

被人爱着,真好。原来,在这世上,他还是被爱着,被关心着、担心着的。不单如此,他还被爱他的人指引前进的方向,找到了脚下的路。因此,别回头,前面有光!

“真的不能再站起来了吗?”司徒安然又伸手抹了把溢出来的泪水。她多么希望暄儿那句“站是不可能站起来了”是句戏言。

然然姐梨花带雨的样子让陆和暄的眼角、嘴角都溢出了笑意。他耸耸肩,拍拍自己的两条大长腿,无所谓地说:

“医生是这么说的,但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有人身体健全,享福享乐,但三十岁出门被撞死了。有人肢体残缺,但毫无质量地活到九十岁。生命的长度与宽度,不是我们想要哪个就得哪个的,也与质量不成正比。”

看着置身于夕阳余光中的暄儿,一改人前的阴鸷与沉郁,变得淡然,一如他名字的寓意那样,“无论世间如何待他,都要温暖、宁静、和气、淡泊”,司徒安然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如果她的暄儿弟弟因为双腿残废而变得抑郁阴鸷、自暴自弃,她会更难过的。这个世界破破碎碎,但总有人缝缝补补。她因创业失败而变得支离破碎的人生,被暄儿缝补了起来;而她,也要为暄儿支离破碎的人生,缝缝补补。

可是,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想起十年前分别时,她那句“你若有出自,我自会嫁你”,司徒安然脸一红。幸好她也置身于满天霞光中,不易被察觉。想起他那瓶举世瞩目的金奖酒,他终于如愿酿出世界级的好酒名扬天下,但她还能嫁他吗?

自己毕竟不如十年前年轻美貌,而且如今穷困潦倒一事无成,更何况暄儿还有了菲雪这个未婚妻。菲雪年轻美貌,还是飞雪酒庄、上海成功企业家的独生女儿。她那句即将冲口而出的“我自会嫁你”,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而与她对视的陆和暄,心里想的也是这个问题。我已酿出世界级的好酒了,可是我双腿“残废”,且朝不保夕,自己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掌控,根本没有资格娶她……

***

千里之外,京城中的林正一已知悉了陆和暄遣返叶工、季工和菲雪一事。他暗自骂弟弟愚蠢,弟弟这么一闹,母亲可能又要出手了。

林正一虽然不喜欢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弟弟,但他也不想对这个弟弟赶尽杀绝。不单因为国有国法,还因为他与这个弟弟之间的嫌隙,没到水火不容的程度。

但是,母亲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