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暄指了指轮椅背后一身鹅黄色时尚连衣裙的菲雪,又指了指跟在身后两个戴着鸭舌帽的随从,继续用冷淡、疏离的语气介绍道,小麦肤色的脸上却出现一抹难以察觉的讥讽笑意,
“这两位是叶工、季工。嗯,你也瞧见,我成这样了,出门是需要些帮手的。”
“未婚妻”“我成这样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司徒安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陆和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脑子里在赤橙黄绿青蓝紫地爆炸,思维被短路。她就那样呆呆立在陆和暄面前,娉娉婷婷,我见犹怜。
料到然然姐会震惊、愕然,为替她解围,陆和暄轻咳一声,继续冷淡、疏离地说:“院子很漂亮,司徒记者不带咱们转上一圈吗?”
一番话,将司徒安然拉回现实。她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轻咳一下,说:“是、是,大家远道而来,辛苦。咱们先在院子里转上一圈,然后到里屋休息、喝茶。”
说罢,她率先走在前面带路,挺直的背、纤细的腰、丰满的臀以及两条光洁的大长腿,即使穿着普普通通,却不得不让人侧目。
就连菲雪也暗暗心惊,忘记推轮椅了。
十年前,18岁的她认为28岁的女人应该是老女人,几乎不把与暄哥哥一同前来的司徒记者放在眼里。一个奔三的熟女,与正值年少的青涩少年郎,八竿子打不着。
偏偏十年后,那个快奔四的老女人,却看上去与十年前一样年轻美貌,而她的暄哥哥,却褪去青涩,变得成熟、硬朗与刚强,与那个快奔四却又有着童颜的女人看上去是那样的般配。
一种危机感、焦虑感油然而生。暄哥哥之前那么多漂亮性感的女人,都被她菲雪一一打败。可是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老女人,她心里生出恐惧与不安?
这时,耳边响起暄哥哥那磁性的声音,带着些许压迫感:“怎么?不推了?那就换季工来。”
明明是她争着要推轮椅的,现在然然姐都“噔噔噔”走老远了,背后这个漂亮女人却一动不动,陆和暄不耐烦了。
“推,我推。”回过神来的菲雪连忙将手放在轮椅上推起来。
岭南地区不比西北,岭南的夏天湿湿热热,随便一走就一身汗湿。菲雪偏偏穿着高跟鞋,走在乡间小路有点困难,再加上出力出气地推轮椅,紧身连衣裙都汗湿了,印在胸前与背部,非常难堪。
她是飞雪酒庄尊贵的大小姐,本可以不用受这样的苦,但现在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愿的吗?只因恋爱脑的她爱惨了轮椅上的这名长发美男子。
一行人在司徒安然的带领下参观了碉楼的院子。郁郁葱葱的绿植与西北的风光截然不同,绿植蓬勃生长,花朵争奇斗艳,硕果累累压枝头,蝴蝶、蜻蜓、蜜蜂翩翩起舞。
在院子角落两树姹紫嫣红的三角梅前,司徒安然停住脚步,回头向众人介绍:“这两棵三角梅起码有六十年了,据家父回忆,自他记事起,这两棵三角梅就已经存在的了。”
一阵暑热的夏风吹过,吹得满枝头紫色、红色的三角梅摇曳多姿,偶有几朵飘落,落英缤纷,艳丽且绚烂。而置身其中的素颜女子,虽然无任何妆扮与粉饰,却仍把身后这两树妖艳的三角梅给比下去。
在脂粉堆里混了几年的陆和暄,眼角、嘴角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早就知道他的然然姐有着独立且自由的灵魂,不会被世俗所约束,近年在那些爱慕虚荣的脂粉堆里混,更是觉得他十年前相中的然然姐出淤泥而不染,一如莲石酒庄父亲为纪念母亲而栽种的那些莲花。
要多幸运,才能遇见她,并且在十年前,就已遇见。
看了满地的野菊花、探出墙外的月季、落英缤纷的桂花、长着魔幻妖花的百香果等绿植后,司徒安然又带大家转回院子大门,指着大门两边那两棵直指苍穹、健硕有力的仙人掌,郑重介绍道:
“在我们这里,仙人掌是护家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有仙人掌。这两棵仙人掌也有将近百年历史了,不过你们现在看到的,并非是它们生长了百年的样子。”
司徒安然稍微顿了顿,接着说:
“这里台风多,曾经多次折断过这两棵仙人掌,甚至将它们连根拔起。但没关系,挑它们年轻的掌重新插入泥里,它们就会生生不息,继续长成像现在这样了。”
生命就是一个不断摔倒、不断爬起的循环历程,是终,也是始,一圈又一圈,因圆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