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光满(捉虫)
温温怎么都没能从地上爬起身来。
袭击她的不止一人。
他们动作熟稔而迅速。
很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刚被掀翻在地,温温嘴里就被塞了毛巾,随即,被一把拖入旁边的杂物间。
“砰。”
杂物间的门,被轻手轻脚地阖上,发出窸窣而响亮的动静。
温温几乎心脏骤停。
她一双高度近视的眼睛,疯狂地骨碌碌转动着。没了隐形眼镜后,四周的陌生环境,如万花筒般光怪陆离,什么都看不清。
这世上最恐怖的,莫过于未知。
温温不知道袭击她的有几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她又将遭受怎样的对待。
以往,温温总自诩镇定。
事到临头,才晓得真正的恐惧之下,四肢是软得使不上劲的,根本无法思考。
“按牢一点啊。”
这是温温听到他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很稚嫩,像是处于变声期。
闷热昏暗的空气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应和。
“知道了。”
“在努力了,别催。”
有男有女。同样的十分年轻。
“歘。”
一道破风声,并着弹簧声响起。
就仿佛是……
瑞士军刀出鞘的动静。
这一刻,温温的直觉达到从未有过的灵敏,如离水之鱼般,愈发挣扎得厉害。
“啧,按牢了啊!”
“差点就扎进眼睛里了!要是一刀捅到她脑袋里去怎么办!”
“你说的轻松!这婊子就跟疯狗一样,哪儿有那么好按住的!”
“想想办法啊,我都没法控制疤痕大小了。”
“啧,偏到下巴上去了。”
听到“下巴”二字,温温才感觉到,自己脸部一阵湿凉的痒意。
但她太害怕了。一颗心怦怦泵动着,如吹胀到临界点的气球。
什么都顾不上了。
刀尖无数次刺向温温的脸蛋。
温温将脸紧紧地埋在玩偶装的棉花手臂里,阻挡了大部分攻击。
一道又一道坚硬的湿凉之感,落在双臂与肩膀上。
棉花能卸去刀尖的力量,却无法避免被刺穿。她的身上,想必已血肉模糊。
“真无语,她不是明星吗,穿的这什么衣服。”
“来,一起帮忙扒掉!”
很快,温温的身子被从玩偶装里,剥了出来。
噗呲噗呲的刀尖入肉的闷响,接连响起。
稚嫩的声音,泄愤地朝着温温耳边吼道:“别动了!”
温温的脚掌一阵剧痛。
“你没事扎她脚干嘛!”
“轻点行不行,要是把她弄残了,被鉴定成重伤怎么办!”
温温疼得脸色发白,汗流如注。
纤削的背脊上,忽地,如有山崩一般的重量倒下来,死死地压住了她。
几股巨力,拧住温温的下巴,擡起。
“来,快划吧。那些安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看仔细点哦,可别伤到我们了。”
一张十四五岁的脸,出现在温温高糊的视野里。
没戴口罩,没做任何伪装。
仿佛根本不怕温温记下他的容貌。亦或是,已做好了伤人后被逮住的打算。
刀尖亮如雪峰。
朝温温靠近。
四周的少年少女们,细心嘱咐道:
“划深一点,现在的医美技术可厉害了。”
“别紧张,按练习过的来。我替你留意着疤痕大小和面积。”
练习?
竟又是有备而来,想毁她的容?!
不能坐以待毙!
夏滢说过,他的人就在车库里,几百米而已,她闹出点动静,就能得救!
温温止不住地股栗细颤,就在刀尖落下之际,她爆发出浑身的力量,猛地一挣——
却没挣开。
用体重压在温温身上的人,只是失衡地踉跄了一下。
眼前的刀尖,一下捅入了喉咙!
惊叫声、脚步声,如雨点般杂遝。
“什么东西!我的眼睛!”
“我看看我看看……没事没事,是她的血溅进你眼睛了。”
“靠,你们看她!”
温温第一时间其实并没觉着疼。
视野里,炸开一片血红。
她先是愣了下,随即,整个人倒在地上,身体如虾子般不停痉挛着。
口鼻间喷出鲜血。浸湿了防止她出声的毛巾,铁块般,堵得她一阵阵窒息。
四肢百骸在迅速地流失温度。
视野闪动了下,旋即,黑暗笼罩。
昏迷前,温温只听到,杂物间的门似乎被撞开了……
.
温温是在医院的复苏室里醒来的。
“嗯,醒了?”
一名正在看时间的青年麻醉师,先是脸上闪过一抹意外,随后,通过仪器观测着温温的生命体征,和善地问道:“呼吸顺不顺畅?还记得手术前发生什么了吗?”
“警方正等在外边,你现在这状态,能接受笔录吗?”
温温睁着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地方。
不知是麻药还是止痛剂的效果,脑子里沉甸甸雾蒙蒙的,脸上、双臂、肩膀、喉咙都缠着纱布,但是不疼。或者说,还没开始作痛。
由于醒得早,连气管插管也没拔。
……她应是及时被人救下,送来医院了。
温温不记得做手术的过程。
昏迷前,与醒来后的中间这段记忆,仿佛被从她的人生里剪去了。
面对麻醉师的t提问,温温张了张口。
麻醉师赶紧道:“嗳,别说话。小心你的喉咙。”
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