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他带我们一个选考班，然后还带了四个学考班，要抽查一起抽查，哪有这么多时间。”
小雨睡不着：他一个人乱来也就算了，还能叫地理老师和历史老师一起跟他乱来吗？
圆子宝贝：我觉得最后极有可能发展成那种，自己只抽一两个人，然后叫课代表帮忙一起抽查，最后抽查结果上报给他……
村上种树：极有可能。
可乐可乐最乐：极有可能。
这辈子没赢过：极有可能。
然后大家开始求各科课代表到时候记得放水，他们要在海里游泳。俞梦作为陈彬帮新语文老师挑选的课代表，也被小小地参拜了一下。
网课期间是上了古诗词和文赋的，姿如姐姐说过都是全文背诵，到时候真抽查了，一个都跑不了。
Scarlett弱弱地说了一句，但是大家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吧，至少面子上做的好看一点。
像面对洪水猛兽，但还是要照顾一群逆子的小妈妈。
这个网络上的印象，跟俞梦第一次见到思嘉时对她长相的印象，一模一样。
四月份，他们终于死到临头，到了返校日。说实话，俞梦很高兴自己可以收拾好东西，告别了唠叨这唠叨那的孟女士。
出发前，孟女士恨不得让她把全家的酒精喷枪和口罩都带到学校里去。她不放心班级里统一订的普通医用口罩，打了很多电话，批发过来几箱N95，塞到俞梦的行李箱里去。
“什么情况都别摘口罩，除了吃饭。”孟女士负着手嘱咐她，“特殊情况可以戴两个。”
俞梦挥挥手，说：“要是真有特殊情况，大家一起完蛋，也不用戴口罩了。”
孟女士一面“话不能这么说”，一面把大大小小四个行李箱全部推出了家门。俞梦过去接，妈妈把她拉开，对着里间便喊：“老俞，你没长眼睛啊？你女儿不用上学啦？！”
俞鸣被河东狮吼拎出了房间，去当门童和司机。
俞梦和田圆是先后走进C幢410的。田圆看见俞梦的第一眼，就啧了一声，道：“四个行李箱的家当？公主上学把家都搬来了？”
她上前拎了拎那个最小的箱子，道：“死沉。”
鞋厂公主俞梦给了她一个白眼，说：“有一个里面装的都是N95，如果放到国外去就是硬通货，跟黄金一个道理，懂不懂？”
“我不懂，”田圆往空荡荡的床板上一坐，“我只知道公主您现在出不了国，大部分航班都停飞了。有硬通货也卖不出去。”
“除非——”田圆长长停顿了一下，“除非现在学校马上发生紧急情况，我们被封校，然后你的硬通货就可以卖了，而且价格必是水涨船高。不过这属于发灾难财，这钱不建议公主赚。”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啊。”俞梦打了她一下，玩心大发，“胡言乱语，信不信本公主降罪于你！”
两个人笑作一团，天知道为什么在她们学得都很不错的经济原理里穿插清宫戏。
“你脸怎么还这么小啊。”田圆戳她的脸，“我感觉我的脸已经圆了一圈了，在家里光吃不运动。”
“跟你名字一样，没什么不好的。”俞梦捏了她一下。
她们睡一张床，俞梦睡上铺。她们里里外外地收拾着，田圆正威胁俞梦“你信不信我以后半夜敲你床板”的时候，听见门口一阵滚轮的声音，门片刻被打开，进来一个女孩。
女孩走过玄关，就看见她们上下铺你来我往“撕打”的友好场面。
虽然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是在黑色圆框眼镜下边儿的眼睛杏仁圆润，眉目大方。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你们好呀。”
田圆马上把手缩回来，怯生生叫了一句：“你好。”
俞梦下意识地叫了一句：“你是思嘉吗？”
“我是。”女孩向她们打招呼，点点头，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郝思嘉啊？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
“我猜的。”俞梦有些乐乎忘形，打断了她，手指戳了一下下铺田圆的脑袋，道：“这个是田圆。”
田圆对她“怒目而视”。郝思嘉笑了两声，说：“你们俩好有意思。”
她从箱子里拿出几盒从家里带的糕点，说是妈妈做的，分给室友一起吃。
虽然隔着口罩，看不到郝思嘉的笑容，但是俞梦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温柔的笑意。
她们各自收下，谢过以后，都陷入默默，没有话题聊。在线上讲的骚话此时一句都讲不出来，只剩两句干巴巴的“班长好，网课期间辛苦了”。
让俞梦有种从里到外的尴尬。
她不断跟田圆交换着尴尬的眼神，在用空气跟她传递“怎么办”的信号。
田圆懵懵懂懂地摇了两下头，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俞梦最后放弃了，她愤愤给田圆做了个“我真服你了小蠢货”的口型。
俞梦心很细。三个人的空间，她和田圆原本就关系好，直到人家进来的瞬间都还在一起打打闹闹。但是人家一进来，就通通哑巴了，显得不欢迎她似的。
郝思嘉会不会在意这件事情啊？明明当时在家的时候大家都聊得这么热络。
俞梦心里计较着，她对郝思嘉的印象很好，她做事情周全，也很照顾同学们的需求和情绪，必要的时候糊弄陈彬。
俞梦正思前想后，倒是思嘉先开口：“你们俩刚刚有去食堂吗？”
“没有哎。”
“食堂的桌子装了分离隔板，透明的。”思嘉的嘴角有一丝苦笑，“这下真成了安川第一监狱了。”
“真的假的？”田圆奇道，“全部隔开了？”
“对，”思嘉回道，“大概是为了防止吃饭的时候有什么病毒交叉传播吧。”
“好离谱，”俞梦撅了一下嘴，转念一想，“不过这种东西是t社恐福音唉，这样拼桌的时候就不用尴尬了。”
郝思嘉笑了两声，道：“那确实。”
“哇，你知道吗，我就觉得我们学校抓三条红线还抓的不够严格。”田圆撇了一下嘴，“上个学期有一次我和梦梦去食堂吃饭，没有位置了，就和别人拼了桌。”
俞梦get了田圆说的是哪一次，对思嘉道：“你知道对面坐了什么人吗？”
“什么人呢？”思嘉问。
“对面坐了一对情、侣。”田圆在结尾加了重音，“吃饭的时候，非常，非常黏糊。”
俞梦点点头：“女生给男生喂汤，男生给女生夹菜。他们吃饭吃了一个世纪，我们俩都怀疑是不是为了把我们恶心走才这么吃的。”
郝思嘉“咦”了一声，问：“那你们最后换位置了吗？”
田圆摇摇头：“我们俩只能埋头吃饭，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强烈谴责食堂小情侣。”
“程敏抓什么小树林啊，就应该来中午和晚上的食堂抓。”郝思嘉哈哈笑道，“其实我也遇到过，只不过没那么猖狂。”
“现在好啦，有隔板，让他们隔着隔板喂好了，如果他们不嫌麻烦的话。”田圆吐了吐舌头。
“哎哎，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说程敏啊？”
一个爽利的声音从没有关紧的门口携了风送来，接着是“咕噜咕噜”的滚轮声。眼见进来的女孩手里大包小包，身上压了五指山，她喊道：“家人家人，快救救我，我要不行了。”
郝思嘉连忙冲上去，把她手上的包接过来，问她：“你是乔璇？”
女孩儿大大咧咧地把东西往地上一放，笑道：“对，我是乔璇。”
“怎么了？开学第一天，程敏就又抓小情侣了？”乔璇的口罩并没有戴好，拉在下巴上，她兴冲冲地问，“哪个班的？”
乔璇嗓门很大，而且似乎热衷于分享她觉得有趣的一切事物，方才她在门口就听见里面“情侣长，程敏短”的，自己在脑海里为程敏拼凑了一个“上班第一天就怒抓小情侣”的高KPI战绩。
田圆忍不住笑出来，给乔璇解释了前因后果。
“唉，我还以为这个年段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侣撞了太岁呢。”她听完没劲儿地耸了耸肩，又问大家，“你们刚刚进校门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程敏在搬行李？”
俞梦点点头。特殊时期，私家车不被允许开进校园，所有行李都必须卸在大门外划出来的通道上。小件儿的自己搬到宿舍楼上来，大件儿的被装上电三轮摆渡车，送到各栋宿舍楼下。
俞梦在门口就发现了，在门口搬大件行李的，全是川中的校领导和年轻力壮的男老师。
程敏同志感动川中，不仅网课期间潜伏多个微信群聊，返校阶段还坚持冲在第一线，鞋厂公主最大的那两个行李箱，就是他搬上摆渡车的。
“他上班真的好有热情。”乔璇往凳子上一坐，“搬个行李我已经累的不行了，接下来的课能不能程敏替我上。”
一颗热情的土豆，俞梦想，止不住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