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落水了!”
少年岑旧正捧着刚买的花灯,闻言立刻就要往河边冲。
衣领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扯住。
少年岑旧巴巴地一仰头:“大哥?你怎么也出来玩了?”
来人一袭红色官服,肤色微黑,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一路暗中护送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你们一出宫就要被人贩子拐去了。”
岑旧心虚地撇了撇嘴。
“无痕哥哥,”少年程佩云替他解围道,“是我想带远之出来的。他头一次在凤梧城过花鸟节,我想让他出来看看。”
“殿下何必替他背锅。”岑念一巴掌呼在了弟弟的头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可太知道这瓜娃子是什么东西了。”
“你俩在这里等着。”
青年将军说完,将身上的零碎物件解下来扔给两个小孩。
挤开纷乱的人群后,他站在护城河边恣意地吹了声口哨,一跃而下,精准地逮住了刚刚落水的小孩。
岑念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惹得在场人一阵喝彩。两个少年还是长个头的年纪,视野平白被一群大人挡了个彻底。
少年岑旧好久没见过哥哥和父亲了,喝彩声听得他心痒。只不过还没挤几下,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摁住。
“哪家的孩子?”女子声音泠泠,“前面人多,别丢了。”
少年程佩云及时反应过来,拽回岑旧和女子道了谢。
“你们家大人呢?”女子问道。
少年岑旧这才回过神来:“喏,那个就是。”
岑念刚从水里出来,把湿透了的长发随手一挽:“岑远之,又出什么幺蛾子?”
女子目光落到岑念身上,失神了片刻。
她喃喃道:“原来刚刚英勇救人的大侠就是你兄长啊。”
“什么大侠?”岑念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素衣女子,“这位姑娘是……?”
女子蒙着面纱,衣钗素净,唯有一双美眸宛如薄烟,主动向岑念讲了自己的来历。
岑念爽朗一笑:“多谢姑娘替我照看我们家小孩。我叫岑念,字无痕,今后姑娘若有什么事,就去隔壁羽林卫报我的名字。”
姑娘轻声道:“原来是岑小将军,久仰大名。”
岑念来了之后,她似乎不愿多聊,转身要走。
岑旧一把抓住她衣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刚刚帮了我,我让我兄长给你谢礼。”
童言无忌,女子笑道:“你们叫我‘蒹葭’即可。”
蒹葭……?
蒹葭?!
程佩离只觉得意识仿若被什么狠狠地扯了一下,脱离了溺毙的状态,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蒹葭!”
“你说什么?”
耳畔冷不丁响起熟悉的声音。
程佩离身子一僵,转眼看见了一旁坐着的红衣帝王。
“哥……?”程佩离讪笑道,“您老怎么有空来我寝宫?”
“呵。”程佩云突然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程佩离:“……”
程佩离顿时感觉不太对起来。
下一秒,熟悉的训斥声就响了起来。
“程佩离,孤准你能自由出宫,不是让你去掺和命案的!”程佩云厉声道,“你可知要不是余观和远之救了你,你现在早就成为护城河里的一缕亡魂了!”
“还让你那侍卫瞒着孤,仗着自己是公主就无法无天了?你可知但凡出了事,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程佩离猛地瞪圆眼睛:“哥,你不许动他!我吩咐他瞒着你的,他怎么敢不从?”
程佩云道:“……别这么看着孤,他没什么大事,功过相抵,只不过逃不了一顿板子罢了。”
程佩离松了一口气。
“哥,你为什么说我去了护城河?”她纳闷道,“我难道没在寝宫睡觉?”
“你问孤,孤还想知道呢!”程佩云面色阴沉,“兴许是面具人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远之已经去查了。”
程佩离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和那修士原来真是好友啊?”
刚刚梦中她看见了年少时期的兄长和那位白衣修士。
“和你有什么关系?”程佩云道。
程佩离小声道:“他不是平远侯府的二公子?哥,你真放心他啊?”
“怎么说话呢!”程佩云一巴掌打在了妹妹的头上。
程佩离撇撇嘴。
“你刚刚醒来的时候,念叨什么呢?”程佩云道,“谁告诉你的?”
程佩离蹙眉:“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
她撇了一眼程佩云的脸色:“有十岁的哥,和平远侯府的两兄弟。”
她把梦里的景象原原本本告诉给了程佩云。
“你梦见了蒹葭?”程佩云道,“秦蒹葭……”
程佩离警觉:“她是谁?”
“跟你没关系。”程佩云道,“今天开始,你别想踏出宫门一步。不许再掺和这件事!”
他说完,不顾程佩离的抗议声,拂袖而去。
走到宫外,忽听得一声调笑。
“这小丫头倒是挺有你当年风范的。”岑旧靠着宫墙,对刚出来的程佩云道。
“我那个时候哪有她这么不知分寸。”程佩云气道。
岑旧道:“小公主既然能梦到秦姑娘,也许其中还有什么关窍未可知呢。”
程佩云抿了抿唇,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这个妹妹太难带了。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程佩云问道,“秦蒹葭我已派人找过,据说十八年前她得贵人赏识,已被重金赎身。”
岑旧道:“先去她之前住的满花楼看看。”
*
满花楼。
望着眼前枯旧一片的废楼,岑旧和陆研止住步子,白衣青年脸上露出来了震惊神色。
“这是……?”岑旧道,“小皇帝怎么没告诉我满花楼被烧干净了啊。”
满花楼隔了他们去吃饭的那家茶楼二条街,这里本来是很有名的勾栏瓦舍,盛产美人名妓的满花楼就坐落其中。
可是面前的一条街巷竟冷清无比,哪还有当年熙熙攘攘的胜景?
岑旧拽了一个行人打听,才得知满花楼十八年前就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因为没有及时灭火,当时整条街都受了牵连。
加之后来断断续续流传出死人的传言,这里逐渐凄清下来,不少勾栏瓦舍陆陆续续搬走,久而久之就成了鬼巷。
岑旧挑了挑眉。
又是十八年?
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些。
“师父,我们进吗?”陆研问道。
岑旧:“进。”
他拉起少年的手,一脚踹开了满花楼摇摇欲坠的大门。因为十八年未有人光顾,楼内散发出一股木料腐朽的气味。
岑旧愣了下。
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这么大。
一楼有舞池,各种坐席桌几。二楼是供客人玩乐小酌的单间。三楼才是歌伎名伶和仆役们的个人休息房间。
这么找起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秦蒹葭的卧室?
岑旧捏着鼻子一间一间开始排查起来。
过了这么多年,秦蒹葭的房间可能也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但万一会有痕迹呢?
秦蒹葭是唯一一位,还与平远侯府有牵扯的凡人了。
于公于私,岑旧都不太想让她出事。
两个人在三楼不断进进出出,岑旧却在推下一扇门时,迟疑道:“什么动静?”
耳畔隐约响起来细碎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岑旧抱起陆研,灵活地闪进了身旁的房间。门是由琉璃制的,勉强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
本该空无一人的满花楼此时却突然变得有些喧闹起来。
“秦蒹葭那个贱蹄子还真是好命。”一女子道,“世子爷被砍了头,没想到转头勾搭了别的人给她赎身。”
“别说了,我觉得她也挺惨的。”另一人道,“蒹葭她本该和世子爷成一段佳话的,在世子行刑当日却被迫委身他人,也太残忍了。”
最开始说话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风尘女子,哪能真的幸福呢?”
“世子爷那么好的一个人,唉……”
声音逐渐远去。
岑旧松开怀里的少年。
“这也是死域吗?”陆研问道。
岑旧:“没错。”
冤死的地方最容易生成死域。
看来鬼巷的传闻倒不是空xue来风。
“不过比平天门的死域好一点,”岑旧道,“毕竟只是凡人。”
他鼻子一动,空中隐约的焦尸之味在这一刻忽然强烈起来。岑旧一手揽着陆研,一手用本命剑挡住了向他袭来的鬼爪。
只见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天花板上匍匐着一个皮肤被火烧得焦枯的干尸。它四肢折断,宛如蜘蛛一般身躯主干下沉。
“死域会维持生前的景象。”岑旧给陆研解释道,“只有当它们察觉到外人的气息后,才会原形毕露。”
这也是当时岑旧和竹景半分不敢踏入平天门死域的原因。满花楼一群凡人死后还能变成厉鬼,更别提那上千人的门派了。
岑旧一剑穿透干尸的躯干后,带着陆研从旁边的窗口跳了下去。
可是刚跳下去,他就觉得不对。
浓雾掩住了巷口,一眼望不见尽头。
不只是满花楼,这条鬼巷竟全是死域!
“来这里。”
一道女音适时响了起来。
岑旧擡眼,只见一黄衫女子在院子门口探着身子,示意他赶紧过来躲藏。
岑旧定了定心神。
这女子,竟是死域中的生魂!
岑旧没有多想,拉着陆研冲进了那生魂藏身所在的院子中。
假若对方不安好心,狠心杀了便是。
等到岑旧和陆研进入院子,黄衫女子动作利落地关上了大门。
她拍着胸脯,劫后余生地看向岑旧:“你们两个也被困在这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女子容貌清秀,美中不足的却是左眼周遭一圈红色胎记。
岑旧道:“新帝程序当位。”
黄衫女子震惊道:“我被困了这么久?”
“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她抱怨道,“也不知道蒹葭姐姐是否安全。”
凡人不知死域,那些被火烧成的干尸被认成鬼怪倒也情有可原。
令岑旧更为注意的是:“姑娘认识蒹葭姑娘?”
“对。我名晓风,本为卖花女,遭街上小贼欺辱,”女子道,“是蒹葭姐姐救了我。我听说她快要赎身,担心她因平远侯世子寻了短见,想来开解她一番,岂料……”
一脚踏进了死域,再也未曾出去。
想来火灾当日正是蒹葭赎身之时,这栋楼里的所有姑娘全都被一场火海化作冤魂,困在了这方寸死域间。
包括他们遍寻不得的蒹葭。
岑旧忍不住叹了口气。
秦姑娘命途多舛,着实让戏外人听了都可悲。看来那几起连环案子只是被面具人利用蒹葭之名,妄图给平远侯和大楚抹上罪名罢了。
岑旧让陆研照看好这位晓风姑娘,他则推开院门,向外走去。
只见不远处早就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女子,她们或清丽绝伦,或妩媚娇艳,轻纱罗裳,眉目多情。
为首的老鸨款款向前:“公子,可是想来寻哪位姑娘?”
她们和常人无异,一举一动,仿若生前。
岑旧笑道:“蒹葭姑娘可在?”
他这一声仿若石子落入湖面,顷刻砸出无数细碎涟漪。
“蒹葭?感觉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头好痛……”
“蒹葭……蒹葭……不正是放火烧了我们的贱人吗?!”
红颜刹那化成枯骨,向前方的白衣修士扑食过去,伴随着嘶吼与悲鸣。岑旧将剑立在眉间,剑气裹挟风将他的鬓发向后吹去。
他眉目凛然,另一只手在剑刃上割破虎口,将血尽数抹在本命剑上,身躯后倾,挑了了个干净利落的剑花。
白衣修士身后升腾起一柄由剑气所化的剑刃,朝着乌黑一片的冤魂横空扫去。
“破!”
一声清呵。
冤魂仿若被火焰灼烧,在空中扭曲延展着消散,尽数吸进了岑旧手中的拂衣剑中。他只觉胸腔好似猛地被重锤砸击,五脏六腑都传来狰狞疼痛,拂衣剑也不住嗡鸣起来,连剑刃的寒光都黯淡了几分。
死域没有办法正常祛除。
除非封锁看管。
或者将这些冤魂封进自己体内。
“师父!”
听见动静的陆研急忙忙过来,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岑旧。
少年的眼眶红得快要滴血。
看着岑旧惨白的面色,他哽咽道:“师父,都怪我太弱小了……”
要是、要是他像身体里那个魔尊一般强大,师父是不是就不会平白遭受如此多苦痛?
额头传来清凉的触感。
岑旧用一根手指抵在少年额前:“清障,别想有的没的,生了心魔我可管不了你。”
藏在陆研识海深处的魔尊猛然被一道灵力击中命脉,他啧了一声,撤回了对陆研的干预。还真是……把这小孩盯得这么紧,让他连下手的时机都没有。
晓风走到岑旧身边:“公子,你可有见到蒹葭姑娘?”
“没有。”岑旧道,“未在尸鬼里察觉到秦姑娘的神魂。”
“那就好。“晓风红着眼睛应下,“我失踪许久,家人或许已然心焦,我先回家去。”
岑旧应了声好。
晓风离去后,这条街又重回死寂。
岑旧眉心却紧蹙着。
秦蒹葭的生魂去哪里了?
*
“好无聊啊!”宫裙少女在床上滚来滚去,自言自语道,“哥又不来看我,余观还被他打得现在只能卧床养伤,可恶!”
“这下子禁足之后,我连溜都溜不出去。”
程佩离越想越憋屈,从床上跳下去,坐到茶桌旁边恶狠狠地吃着糕点。
“非要让我知道那个害我的蒹葭是何许人也!”
一阵凉风忽地掠过胳膊。
程佩离警觉道:“谁?!”
远处床幔轻动,依稀飘出一道淡色素影。
程佩离:“……”
不会说什么来什么吧!
她硬着头皮朝那边走了几步,素影倒是自己动作了起来。
掀起帘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芙蓉面。
“你是……”程佩离震惊道,“秦蒹葭?!”
哥哥他们拼命找的人怎么在自己屋里?!
“你、你,是人是鬼啊?!”程佩离感觉自己快要被吓晕过去了。
秦蒹葭面上很是从容,她擡起袖子打量了一下周身,道:“应当是死了的。”
程佩离:“……!”
小公主吓得没一口气厥过去。
她拼命拍着自己的胸脯,好不容易顺过来了气:“那你怎么到了我屋里。”
程佩离迷惑道:“我们也不认识啊。”
秦蒹葭:“是因为你活下来了。”
程佩离:“?”
“什么?”小公主牙齿打颤,“我跳河不会是因为被你鬼上身了吧?”
秦蒹葭笑了:“倒也没有,你只是被人下了蛊。”
程佩离:“……蛊?”
女子垂眸,本就虚渺的身形,此时看着如同风吹就散的纱。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响起:“相思蛊,会蚕食苦主的精血,控制神智直到死亡。”
“这蛊是拿我炼制成的。”
“大概是有人暗中救了你,切断了蛊虫与蛊母的联系,我才得以脱身。”
程佩离:“……”
程佩离默然。
过了一会儿,红衣公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秦姑娘,你一定很痛苦吧?”
想到梦境中秦姑娘与平远侯世子的相遇,程佩离这等聪慧,如何不能猜出这其中有些曲折。爱人死于极刑,自己又被炼制成不老不死的蛊,其中苦痛,触目惊心。
程佩离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秦蒹葭的头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姑娘,我会替你报仇的!”
秦蒹葭柔柔一笑:“多谢。”
“……只是,”她垂下眼,“我并不记得将我炼制成蛊的人的相貌,过往尘缘,我也忘了个干净。”
“依稀只记得,我有个什么约定还未完成。”
她说完,叹了口气,竟是露出笑颜。
秦蒹葭道:“我间接害了那么多好姑娘,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身入轮回,只愿……”
“身赴此诺。”
*
岑旧再回宫时,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婢女。
婢女瞧见他,眼睛一亮:“仙师,国师有事找你。”
岑旧顿了顿,笑道:“好呀。”
他跟着婢女越走越偏僻,直到来到了一处废弃已久的冷宫处。
岑旧本想开口,那婢女却突然朝他跪拜下来。
“欺骗仙师是我不对!”婢女道,“只因公主有要事想请仙师帮忙!”
程佩离被新帝禁足,没有办法出寝殿。
岑旧挑了挑眉,心想这小丫头片子究竟看了多少话本子,想出这么一个求人的破点子。
他差点没气笑。
“行了,你们公主呢?”岑旧示意婢女起身。
“在这!”一道清亮的少女声音从旁边的宫墙上传来,只见一袭红衣宫裙与天边晚霞合二为一。
程佩离利落地跳下来,混不吝的样子颇得了她亲哥的真传。
“公子,有事求你。”程佩离朝他讨好地笑笑。
岑旧道:“哟,不认为我是反贼,偷偷和你哥告状了。”
程佩离:“……”
程序这丫怎么什么都告状!到底谁才是他妹妹!
“这事情国师和哥哥我暂时都没有告诉,”轻咳两声,程佩离果断进入正题,“我觉得公子才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
岑旧:“哦?”
程佩离拉着岑旧风风火火躲进冷宫。
这冷宫是先帝时期囚禁罪妃的,新帝上位之后没有往后宫里收过人,这里就被废弃了。程佩离好不容易才溜了出来,只能找这种偏僻地方避人耳目。
“这里……”程佩离拉着岑旧站定,“你看到的吗?”
岑旧疑惑:“看得到什么?”
程佩离瞪大眼睛,目光在秦蒹葭和岑旧脸上兜转个来回。
“你看不到秦姑娘?”她问道。
岑旧笑意微收:“秦蒹葭在这里?”
程佩离点了点头,大致把她的遭遇向岑旧复述了一遍。
“这样啊,”岑旧若有所思地说道,“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相思蛊,才能看得到秦蒹葭。”
程佩离傻眼了:“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你曾梦到过秦姑娘的过往,说明这个相思蛊可以让你短暂地拥有秦姑娘的意识,”岑旧道,“倘若要解开她的心结,怕是要重新回顾一遍记忆。”
程佩离:“……”
程佩离:“……公子,你能种这个蛊吗?”
岑旧:“不用那么麻烦。”
白衣青年将百花灯从储物袋中取出,放在掌心中。
“过来,我教你筑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