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邶恒擡手扶额,脑袋越发胀痛。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让一个习惯了运筹帷幄的人也措手不及。
他本该亲自等着姜馥迩的,岂料听闻安阳侯出了事…
那日从客栈离开后,邶恒便让人盯紧了湛熙宁和他身边布排的暗卫。没过几日,湛熙宁匆忙离开,才让邶恒顺利摸到他的老巢,还找到一处视野好的半山腰足以监视暗宫内的一举一动。
可惜这几日暗宫内都安静极了,无论何时都不见人影。
倒发现湛熙宁每日都会在晌午前准时外出,甚至还带着百来个护卫,像是巡查。
除此以外,邶恒再无发现任何异常。
他留在西梁的暗哨撤走了一部分,所以安阳侯被关押的地点和押送的路线,他无从知晓。
想着也许会在此遇到押解而来的犯人,谁知过了多日,却是竹篮打水,毫无收获。
猜测暗庄定是建造的极其复杂,以至于四通八达的暗道绝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所以邶恒才几次想对暗宫跃跃欲试一探究竟,更想证实安阳侯是否被秘密关押至此。
但这座暗宫里可都是西梁最精锐的布防,即便过了几日,他依旧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反复斟酌后,他还是决定暂时离开,打算将盯梢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周正共,却不料周正共刚好给他带来了最可怕的消息——邶祯私见了卫鸿哲。
算算时日,这兴许就是姜馥迩说的卫鸿哲要见的那位重要人物。
顾不上任何情绪,邶恒只能根据湛熙宁每日的活动去推测当
能允许暗卫统领返回大本营,必定是因卫鸿哲要见的是个毫无威胁的人。
若真将安阳侯押到暗宫的话,卫鸿哲不会这么些日还没亲自造访,更不会因为去见那么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就错失利用安阳侯的最好机会。
这时候,虫芽还未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他大可以带着安阳侯进东辽,去威胁那些个不堪一击的兵房卫队。
哪还轮得到湛熙宁每日定时出门巡防?
这样子,倒像是安枕无忧,悠然散步。
所以,邶恒便推测安阳侯十有八九还留在东境,只等着卫鸿哲编排好了他的阴谋,再等着最好的机会去利用这个战果。
若是这样,邶恒便没有多少逗留的空隙。他需要马不停蹄赶往东境,要在卫鸿哲抵达之前,兴许还能挽回些局面。
但想到还未寻到踪迹的姜馥迩,邶恒心头便更加郁结难舒。
他原本在玉石铺子安排了接头人,却因为湛熙宁对城内各处的突然排查,迫不得已将人撤走,唯留下的几个游商也只能监视玉石铺子周围的动静。
但湛熙宁的人到处都是,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除非是不想活了。
所以,才因此失了姜馥迩的踪迹,到现在都没寻到半分。
想到自己两头没顾好,这几日又外感风寒,邶恒终是有些支撑不住体力,浪费了几个时辰稍作歇息。
“伍均那边如何了?”
邶恒捶捏额头,缓解头痛。
“早就安排妥当,就等到关键时刻,给小卫王个惊喜。”周正共回应。
不放心邶恒这样奔走,周正共也没留在纳达外的岗哨,索性换了计划,先将他护送至伍均安排好的地点汇合再折返。
这个消息多少不算差。
看邶恒点头,稍舒展眉头,勉强续上体力似的扶着树干起身。
这样子是想继续赶路。
周正共忙劝:“还是再歇歇吧?老侯爷那怎么还能撑几日,待卫鸿哲回去才能发落。”
“那也得摸清形势。”
周正共知道邶恒心里没底,这时候贸然赶去东境也是万不得已。
老侯爷一辈子都没受过如此屈辱,如今又因为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俘虏,指不定会不会因此葬送了半条命去。
所以他便也没再劝,随着邶恒一起上马启程。
狩猎的人只听见两声嘶鸣,再去瞧,刚才歇脚的两人已绝尘而去,留下满目暴土扬长。
——
东境卫军大营,送餐食的小厮又端着盘好酒好肉前去军营行牢给安阳侯送餐食。
只不过那老头倔强的很,几日过去,竟是滴水不食。
“喂——老头儿——”送饭的小厮毫不客气,把餐食往牢笼里一推,蛮横道:“若不是你那爱子向卫王求情,你这会恐怕早被砍了脑袋,挂在你同僚旁边了。”
他说着,指了指主将营帐前面的旗杆,上面挂的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早就腐烂,看不出面貌了。
安阳侯依旧独坐在牢狱正中,盘着腿打坐,毫无动容。
却在听到爱子两字时,那颗无惧生死的心忽然猛烈跳了几下。随之而来的怒火呼之欲出,又被他强行按在心底,独换来两声微弱的轻咳。
见他依旧毫无反应,送饭的人辱得不尽兴,和看守打了招呼便折返回去传信。
听着脚步声走远,安阳侯才在明光照不到的阴暗中睁开了眼,满眼的杀意恨不得荡平这块弹丸之地。
但他没有机会了,就因为那所谓的爱子被人用刀抵着脖子让他用命来换。
他再三抉择,决定只身前往,计划换回邶祯后让驻守西口关的将军发兵刁难。
为国捐躯这等事对他一阶武夫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他一把年纪还能活几年,不如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儿子。
可谁想到,邶祯根本就没被俘虏,而是好吃好喝地被卫王的亲信招待成了座上宾。
安阳侯这才意识到安瑞将军不敌卫军是因为什么,邶祯竟是利用了安瑞将军的长子,拿他做饵除掉了镇守边关的一员大将,以此在卫王面前立了个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