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里的东西已完完全全将我们控制,师母只要找到你,就能看到我们所有人的位置。”
姜馥迩对此感到震惊。
“所以,你们才一路跟着师母?最后摸到了纳达?!”
柔黎绝望地仰着头,脸上写满疲惫。
“想活命又能有什么办法?她们找到了你,以至于师母捏一捏手指,我们就能死…”
姜馥迩回忆起今晨湛熙宁说的那番话。
也就是说,她跟着卫鸿哲抵达纳达暗宫时,柔黎和慕筠就已经暴露了。
但湛熙宁并未那时将这件事告诉文真,反而隐瞒至今日一早才透露。这不禁让姜馥迩怀疑湛熙宁此种行为的初衷,又只是单单想扳倒文真吗?
“慕筠死了。”柔黎语气悲凉,“我恐怕也熬不过今夜。”
这话将姜馥迩神思拉回,她却并未产生怜悯之心,依旧一动不动看着黑暗中的虚弱身影。
“我还寻思那个暗卫统领为何提起这个玉石铺子藏着去常隐岛的暗商,原来他是知晓你今夜会来…”
柔黎歇斯底里地冷笑着,“恐怕,师妹也掉进谁的陷阱了吧?”
湛熙宁???
姜馥迩立刻警惕,甚至调动耳力去听街上的异常,可除了萧瑟寒风,唯有无人穿行的阒静。
“昨夜我从纳达逃出来时,听说安阳侯被自己的儿子设计陷害,没守住西境,反而被卫鸿哲手下的大将俘虏了。”
姜馥迩蓦然一惊,立即呵斥:“这样的话师姐可不能乱说!若是安阳侯出了事,西梁又岂会还这样平静?!”
就知道她不会信,柔黎瘫坐在地上。
“我都快死了,骗你作甚。”
“此时劝你跑去东境,彻底消失在师母监视内,不是正合你心意?”
“况且你那位情郎呢?你今夜贸然出现于此,想必也是同他约好了吧?但怎么他没来,他的人也没在??”
是啊。
邶恒从不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除非这几日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邶恒必须临时改变计划,连她都来不及知会。
“昨夜我来时,这个铺子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柔黎轻喘了两口,说地有气无力,“走或不走是你的事,反正横竖都是一个结果。”
她笑起来,比方才轻松了不少,“至少,我没像五师兄那样死无全尸。”
姜馥迩担心这是师母和湛熙宁的阴谋,片刻功夫就已乱了心绪,甚至不愿再留。
她好不容易逃出牢笼,决不能就这样白白被逮回去。
于是,她将那盏油灯放在了甬道内的地面上,至少能驱散笼罩在柔黎身边的绝望黑暗,给她留下点温暖的明光。
而其他事,对于她这个自身难保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姜馥迩重新裹紧了棉袄,转身朝门口走去。就在双手拉开门的一刻,忽闻柔黎在甬道内哼唱起一首断断续续的儿歌。
那歌声纯粹,曲调委婉,却带着无尽的孤独和悲凉,仿若置身于一片毫无波澜的死湖中,安静地等待着手持镰刀的死神来接她横渡忘川,带着对下一世的期许安逸地走进冥王殿转世投胎。
这种命运被人掌握在手中的绝望,姜馥迩又岂会没有。
但对比师兄师姐的命运,她不知该称为幸运还是无奈,至少师母还找不到定位她的法子,否则,她又何必那样谨慎地看管呢。
夜风更急,姜馥迩拉开门扉走出去,脚下难免加快了几步。
即便她面对的依旧是狂风暴雨,但至少还有希望,还有令她选择的希望。
——
密林深处,几个拿着弓弩的猎人正在四处张望,时不时射些走禽,准备带回去过冬。
几日未合眼的邶恒正靠着树干熟睡,却被猎人脚踩枯叶的声音惊醒,下意识去握腰间的匕首。
等在他身边的周正共发现邶恒醒了,立即向他递了水囊,稳重道:“再有两日就能到东境了。”
邶恒喝水的心情也无,将水囊推开,又闭上眼靠在树干上,思绪绵绵。
周正共又道:“毕竟卫王不在东境,那些人也不好拿侯爷如何,目前只是关在行牢中,皮肉苦难免受一些,但好歹不伤及根本。”
邶恒眉心拧地更紧,追问:“馥迩呢?找到了吗?”
“姜姑娘前日去过玉石铺子,但到处都是湛熙宁的人,接头人担心有诈,没敢现身,而后姜姑娘离开,就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