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邶恒最担心的事。
安阳侯的消息甚至关乎的是邶家的生死存亡。
谁也不知道辽境内目前又是个什么情形。
但早在平宿时就听闻辽广王的身子每况愈下,前阵子安瑞将军又为国捐躯,恐怕辽广王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否则又岂会在这节骨眼让多年不曾掌兵的安阳侯临时代职呢?
这样的安排太过不寻常。
西境一直是东辽的重要要塞,不可能因为安瑞将军突然阵亡连个接管兵权的人都无。
让安阳侯此刻驻扎边境实在是太牵强。
除非辽广王病重,京内出了乱子,一时间管不了边塞的情况。
但邶夫人还在京城,若是京城势力沦陷,恐怕邶家一族都会遭到威胁。
光是这个原因,邶恒也必须在西梁争分夺秒,尽快查清自己要查的事。
眼下本就行走于风口浪尖,这样的危及不允许他犯丁点失误。要知道任何的误差都只会导致他深埋于心的家国大义彻底沦为可笑的妄想。
他低头去看姜馥迩那张逐渐褪去温热的白皙小脸,心中尽是挥洒不去的内疚。
他希望这一刻就能带她脱离苦海,可他没有犯险的能力,只能等着他按部就班的妥善安排。
担心像上次一样匆匆告别,留不下只言片语。
邶恒捧着她脸颊,又提醒:“记住了吗?离开季阳时,我会安排难民哄抢,借时你找机会逃。”
看他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少爷,落得眼下的境遇,姜馥迩心中难免酸涩。
只是她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给邶恒徒增一份烦恼,便在脸上挤出抹暖心的笑,又靠在他胸口。
“放心。虎狼之xue你都入得,我又怎么会找不到逃生的办法?”
这分明就是句安慰人的话。
此时卫鸿哲身边戒备森严,即便邶恒做手脚,也绝不是轻易能走的。
邶恒将她搂紧怀里,那一刻他多希望姜馥迩能变成那只藏在自己宽袖中的雀子,无论走到哪都能将她留在身边。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去怀抱那个不堪一击的小身体,将她温暖的笑意留在心底。
“听师母说,三日后卫泓哲要会见重要的人,届时暗卫的一部分看守都会被调遣,兴许那是离开季阳之前唯一的出逃机会!”
姜馥迩忽然交代,只因听到脚步声靠近。
声音是从她方才偷偷潜来的酒窖中传来的,应是有人在寻她。
她方才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借口要取酒擦身,找到这么点空隙被一群人盯着偷跑到酒窖来。
这会显然是耽搁了太久。
同样听到声音的邶恒没再犹豫,立即从腰间取了个带着戒托的玉戒指戴在姜馥迩拇指上。
“戒指上有个机关,遇水能浮出印信。”
“若离开季阳前你能脱逃,就带着它去这里最大的玉石铺打磨戒托,会有人在那接应你。”
姜馥迩将戒指紧紧攥着,仓促想要离开。
刚才撤开一步,邶恒又拉了她手臂一下,这样子倒像不舍。
“三日后若走不开,就等离开季阳时。”
记住他再一次的叮嘱,姜馥迩仓惶点头,急匆匆离开他仍有暖意的怀抱。
她顾不上邶恒怎么离开,只不想引谁关注,暴露邶恒的行踪。
所以她边往来时的方向走,边故意制造声响,为了引迎来的人注意。
这个暗层极其隐秘,姜馥迩左拐右绕回到酒窖才发现真的有暗卫追了过来。
她当即稳住心神,借口自己擦身子,才勉强骗过那人的追问。
一路往酒窖外走,她心底悄然松了口气,庆幸返回及时。
却在前脚刚走出酒窖大门,入眼就是湛熙宁那张熟悉的面孔。他似是立在那多时,身上早铺了层薄薄的雪。
此时的风雪已比之前缓和不少,但姜馥迩还是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寒颤。
“姑娘跑酒窖来做什么?”湛熙宁负手而立,隔姜馥迩不过十步距离。他语气沉重,仿佛洞察一切似的游刃有余。
姜馥迩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想借伸手探雪的动作掩盖心虚。
“自打复生,身上总要些冷的东西刺激才能发挥效力。”
她看着雪花在手心融化,边往外走边道:“但有风雪的日子毕竟不多,才想着用烈酒试试,兴许能另辟蹊径。”
湛熙宁冷漠瞧着她走近,依旧寸步不移,直到姜馥迩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才缓缓开口。
“想要烈酒,随便遣个人去即可,也用不着姑娘亲自跑一趟。”
姜馥迩在他身边停下。
“我又不是被囚禁!来酒窖都不行??”
湛熙宁哂笑,扭过脸来。
“姜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积极了?又是为什么突然想着激发体内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