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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均和周正共二人立即起身去拦。
周正共当即驳斥:“大半夜跑来胡说八道什么!你们这蓝月坊就这么拿钱不办事?!人都拦不住??”
老鸨忙赔笑脸:“这孩子拿着把带血的刀冲进来的,进门就说要找什么岳公子,还砍伤了我的人,才得知那位公子来了这间上房。”
“岳公子?”周正共转头去看伍均。
两人皆知这个姓氏是邶恒进西梁后用的,知道的人不多,兴许也就他下榻客栈的掌柜了解一二。
于是,周正共干净的脸上挤了个雅致且具有深意的笑容,猜测道:“难不成是来讨债的?”
伍均上下打量了满身血污的小少年,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倒也不否认周正共的猜测。
他从容提笑,又恢复往日那副富商的势利模样,嘲讽道:“跟谁追债?你拿着把匕首在这乱晃,就不怕我抓你去报官?”
曾荣春仍晃动着手中匕首以自保,一副天高地厚谁也不怕的样子,坚持争取:“我要见岳公子!他若不出来,会后悔的!!”
这样找茬的人见得多了,周正共将方才坐的椅子换了方向,面对着曾荣春坐下。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小少年是否和送包裹那波人有关联。
于是他笑容收敛,面色肃然,颇有审讯的架势。
“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早再说?何至于这么急迫?!”
曾荣春稍作思考。
他不方便说出姜馥迩姓名,也不知眼前的二人是干嘛的,索性放声喊叫:“岳夫人!是关于岳夫人的事!一两句话讲不清楚!”
他推搡着周围拦他的人:“岳公子不出来,只怕明早整个午丘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便如此,挡在面前的人依旧如同两尊门神一样,让他丝毫找不到冲进去的破绽。
曾荣春没办法,干脆心一横,将手中匕首往旁一丢,破罐子破摔那样硬着头皮往前冲。
“现在露个面至少还能挽救事态变得更糟!”
也不知这少年说的事态变糟还能有多糟,但至少这事是关于与邶恒同行那姑娘的。
伍均和周正共不由地掂量起这件事的重要性。
只不过邶恒已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个时辰,早已喝得酩酊大醉。就算把他叫醒,凭着他的脾性,也只怕是更添乱子吧。
周正共与伍均互递了眼色,显然二人不约而同想到对策,这也是良久配合产生的默契。
伍均问:“岳夫人不是今早出殡了吗?”
“是!但是——”曾荣春不好打草惊蛇,更不能在这么多龟奴面前提起一言半语,否则蓝月坊这种地方,流言蜚语只怕传得更快。
看出他欲言又止,伍均又问:“岳夫人现在在哪?”
曾荣春觉得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似是领会了自己的暗示。
他立刻抓住时机,匆匆道:“在午丘城郊!这位老板若能做主,不如随我走一趟!”
看着小少年紧张兮兮的样子,伍均的确担心他口中所述为实。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带邶恒离开的计划就变得更被动了。
若真是个陷阱,他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去,想必也不能将他如何。
所以伍均当即下了个决定,对周正共说:“我随他去看看,若是小事也没必要叫醒岳公子。若是大事——”
他用手指擦了擦下巴,显得犹豫:“——若是大事,我也能暂且应付一二。”
周正共并无异议。
伍均常年为邶恒奔走,此时他去探看再好不过,真的有危险,他藏在暗处的人也能及时告知,让他随时安排邶恒逃走。
没再过多浪费功夫,周正共揖手,朝伍均恭敬道:“那就有劳任老板。岳公子那,我就暂且压下来了,等你一个往返,明早再说也来得及。”
伍均就这样跟着浑身血污的曾荣春走了,却没想到他第二日赶回来时,神色可不比曾荣春好多少。
——
天还未亮透,邶恒还是被酒壶落地的声音惊醒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灌了多少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脑袋更是眩晕得找不到一点支撑。
他坐在床前脚踏上,脑袋后仰靠着软褥,醒了好半天才因小阁外传来的嘈杂声被迫擡头。
只不过通红的双目火辣辣的,视线落到的地方皆是模糊,也勉强看清了小阁半开的门外,两个仓促交谈的熟悉身影。
“怎么了?”邶恒说话有气无力,就看伍均匆匆进了门。
他浑身上下仍带着冷冬的寒气,像是在外面冻了一宿似的,靴子和外袍都染了泥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出事了大公子!昨夜送殡途上出了意外。”
为了避嫌,直到周正共在外掩了门,他才继续压低声音道:“岳夫人,不见了。”
邶恒还以为自己仍然困顿没听清,反应了片刻才缓缓追问:“不见了?”
伍均点头,急忙道:“我把曾公子带回来了,可他疲困过度,此刻正昏睡着。”
“昨夜我怕他仓惶来报的消息有误,特意同他一道去了午丘郊野,顺着他们出殡的道路走了趟。”
“殡仪队出了城一路向北,走出了也就五里地,据说就遭遇狂风暴雨,以至于谁都没看清岳夫人的棺材盖是怎么被掀开的。”
邶恒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混沌的眼神清明了些,紧接着眉心紧蹙。
伍均继续道:“虽说只是虚掩着,但什么样的风雨才能有那么大力气将那沉重的板子掀翻?更何况一队殡仪更是莫名被吓晕了几个,我去的时候,都未能苏醒。”
“只有个白事先生,恍恍惚惚说看见什么金光,后又见着个黑影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点同样和曾公子确认过了,他只说当时狂风大作,人都站不稳,但棺椁中的黑影却站得稳固。”
“是人?还是什么?”邶恒问。
“曾公子说那时光线太暗,他看不真切,只虚睁着眼看到随风乱舞的犹如长蛇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