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个练习生
就在训练营乱作一团的时候,一架飞机从湛蓝的天空划过，稳稳停靠之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陆续走出机场。
人群中,一个老者十分醒目。
他身上穿着墨色对襟宽松长衫,头发和胡子花白，身形干瘦，却很有精气神，仿佛一株崖边老松。
他一下飞机，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青年，提着行李迅速追赶他。
两人如风一样走过,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墨香。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手指尖也带着一些黑色的墨点。
陶泓好不容易跟上老师的步伐,“老师，宋玉不是已经拒绝咱们了吗？连您老的面子都不给,咱们还去找他干什么？”
郑墨头也不回，一提起宋玉,态度十分谦逊。
“拒绝了也要去，再说了,我也就是个写字的，能有什么面子？”
这两天，他在家中不断研究宋玉的字帖，越是钻研，就越是心惊,无论是字形还是字风,处处都带着穿越历史的厚重感。
若非明确地知道那是新纸新墨，他差点以为,自己手里的是一幅来自千年前的字帖。
郑墨在书法界名气斐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师，心里的傲气是难免的，但是这几天，在研究宋玉书法的过程中，那股傲气深深被磨没了，仿佛又回到了初学书法时那般纯粹。陶泓还是有些不解。
“就算这样，您派我过来就行了，何必亲自找来？”
别人来找郑大师，都是三求四请，叩门拜帖，这样都不一定能进去，现在竟然反过来了。
郑墨回头瞪了他一眼。
“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以宋玉的才华，我主动来找他是对的，这些话不该说。”
陶泓马上低头认错。
“是，老师，我知道了。”
A市地处沿海，夏季炎热，此时正值六月，烈日烤得行人个个都是满头大汗。
郑墨受不住热，擦了擦额头的汗，催促道：“你租的房子在哪儿？快过去吧。”
两人迅速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疾驰，很快就来到了一个距离训练营不远的小区。
郑墨快步走在前面，陶泓小心翼翼地把行李，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珍贵的笔墨纸砚，经不得一点磕碰。
只不过这小区老旧，楼道狭窄，陶泓身体虚胖，刚爬了三层楼，就累得不行了，扶着墙气喘吁吁。
正后悔租房的时候没选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哎，我来帮你吧。”
陶泓回头看去，一个短发、身材短粗精悍的中年人站在身后，穿着一件背心，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浑身都透着力气，眼神精干。
他一个侧身，轻松地提着地上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健步如飞地往上走，一边走一边问：
“你住几楼？”
陶泓愣了愣，连忙追上去。
“五楼。”
“哎呀，我也住五楼，咱们还是邻居呢，之前怎么没见过？”
中年男人爽朗地说着，两个台阶并做一步走，谈笑间上了两层楼，依旧气息平稳，游刃有余。
“今天刚搬过来的。”
陶泓紧赶慢赶追上来，看见老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怎么这么慢，快些开门，我刚才突然有了灵感。”郑墨着急催促道。
“马上，老师。”
陶泓连忙上前开门。
听见这个称呼，中年男人将郑墨打量了一遍，把行李箱提过去。
“东西我给你们放下了，我就住在你们对面，有事情叫我。”
说完，左右手迅速抱拳离开。
郑墨也在打量他，看见对方抱拳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才迅速走进去。
将这个有些老旧的房屋打量了一圈，他一边打开行李箱，把文房四宝取出来，一边吩咐身后的陶泓。
“你快去联系孙恒，求也好，买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宋玉的真迹，越多越好。”
“古人说见字如面，就算见不到他的人，能见到他的字也是好的。”
在他们的对面，帮师徒俩提行李的中年男人回了家，就看见客厅的几人，忍不住感叹道：
“对面搬来一对师徒，那个师傅一看就是高人！”
高灵月坐在电脑前，正被武术协会会长谭平望和其他几位大师簇拥中间，着急地喊他：
“爸，你可终于回来了！二公演出马上都要开票了！”
高武一听，顾不得再聊对面刚搬来的新邻居，也连忙走过来。
“这么快！差点错过了！”
宋玉二公表演的门票，他们从好几天前就已经在准备，查好了所有买票攻略，还特意找来高灵月帮忙，她对抢票比较有经验。
高武转头看向站在高灵月身边的谭会长几人，再一次询问：
“会长，你们确定要去现场吗？”
他上次去过一公表演，现场会环境嘈杂，和几位大师格格不入。
谭平望点点头，严肃道：“上次宋玉表演了红缨枪，这次说不定还有，直播就算拍得再好，哪有现场观看仔细？再说我们隔着屏幕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总要去亲眼看看他的。”
其他几位大师也纷纷点头。
“虽然我们以前没去看过，但为了宋玉，咱们也必须得去！”
“没错，月月，这次就全靠你了。”
“一定要抢到票！我们出钱，带你一起去现场看。”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高灵月的身上。
高灵月笑弯了眼睛，感受到了公费追星的快乐，新来的几位叔叔不仅帮她买周边，现在还要带她去现场看表演。
简直太快乐了！
“那我们可说定了！”
说完，眼睛紧盯倒计时，手握鼠标，随时准备抢票。
——
宋玉正在和蒋星辰排练舞蹈。
二十秒的自创舞并不是很难，再加上蒋星辰实力强，很快就学会了。
如果想应付舞台，这样就足够了，但蒋星辰之前曾经和冯俊哲几人放下狠话，一定会让他们后悔。
要做到这一步，他们在这二十秒的舞台中就必须惊艳全场。
单单现在这样，是无法做到惊艳两个字的。
现在两人把动作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尝试往里面加东西。
“加什么呢？这段表演没有歌词，而且我们俩唱歌水平都一般。”
他倒是还行，但宋玉绝对不能开嗓。
这样一来，留给他们创作的空间就更小了。
蒋星辰抓耳挠腮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可恶！还是怪冯俊哲那个混蛋，只留给我们二十秒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根本做不了什么！”
宋玉也在思索。
“我也想不出来，到时候去问问孙恒老师，他是这首歌的作者，或许会有什么建议。”
“现在只能这样了。”
蒋星辰叹了一口气，突然眼睛一亮，问：“宋玉，除了剑和红缨枪，你还有其他什么兵器吗？”
宋玉皱起眉，这几天，他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因为前一次的成功，蒋星辰一直想要复刻。
宋玉自己不是没想过，但他确实只学过这两种武器。
“你以为我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吗？”
“那你是吗？”蒋星辰一脸期待的。
“不是。”
宋玉毫不犹豫地戳破他的幻想，站起身来，道：“既然现在想不出好办法，那就先把基础练好，我们再跳几遍吧。”
蒋星辰却只是摆摆手，把她拦住。
“待会儿再跳，多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
一边说，递过来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
宋玉头也不回，早知道他想干什么。“多少钱？”
蒋星辰咧嘴一笑。
“三块。”
宋玉：“不要。”
两人被赶出来之后，只能单独在一个练习室排练，没了其他练习生，宋玉就成了这里唯一的潜在客户。
蒋星辰对卖货极其用心，无时无刻不在推销自己的东西，千方百计只为了卖东西给宋玉。
但宋玉严防死守，几天下来，一件东西也没从他手里买过。
蒋星辰的生意遭受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连续几天颗粒无收，此时又一次被拒绝，他咬咬牙，主动降价。
“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了，照顾一下朋友的生意好不好？我这次只收你两块五！友情价！”
宋玉面不改色。
“不要。”
蒋星辰没有放弃，眼珠一转，突然凑过来，问：“宋玉，我记得你的公司也不富裕吧？”
宋玉所属公司——星星娱乐现在可是出了名的穷。
之前倾尽全力培养韩程，结果养出一个白眼狼，后来又签下宋玉，砸锅卖铁把他送到《青春练习生》。
老胡又当经纪人，又当老板，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就算这样，害死外债无数，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这一点，宋玉一早就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不富裕，怎么了？”
蒋星辰唉声叹气，感叹道：“一个好的练习生，要主动替经纪人分忧解难。你那个经纪人也不容易，为了培养你，负债累累，说不定哪天连你也吃不上饭了。想不想跟我一起卖货？”
说着，他眼睛一弯，露出标准的狐貍笑，伸出来两根手指晃了晃。
“只要你在我这里消费超过两千，就能成为客户，我带你入行！以后自己赚钱自己花。”
宋玉微微眯起眼睛。
“消费两千就能成为？”
“是啊，心动吧？”
宋玉丝毫没有心动，冷冷转头看来。
“之前你说，白满川现在是你的客户，这么说，他已经被你坑了至少两千块？”
“……这个是重点吗？”
蒋星辰的笑容僵在脸上，怂了，默默收回搭在宋玉肩膀上的手，转身把矿泉水又重新塞回背包里，不甘心道：“总有一天，你会从我这里买东西的！”
宋玉没说话。
他和蒋星辰组队是形势所迫，还谈不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