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间戍11
在郎风来之前,钟逾对捐钱指望不高,想着能薅多少薅多少。
郎风来以后,她的想法变了。
原因无他,只因来的是郎风。
许多官员深谙明哲保身那一套,为官信条是“不做事就不会犯错”,但郎风不是那种人。
钟逾就想争取一把,让郎风给自己帮点小忙。
郎风若是能帮忙,好处就太多了。
这人是凉州同知,也就是凉州的二把手。
他在凉州当官这么多年,本州各县的官员总熟悉吧?
出了凉州,有没有在其他州县当官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人脉这一项,郎风比钟逾深厚多了。
现在,钟逾将粮食增产的法子摆在郎风面前,问他能不能让官员们多捐点钱?
粮食增产这种好事谁不想啊?
郎风几乎想将一个“能”字脱口而出,当官多年的谨慎拽住了他的理智。
眼前这些谷物还没收割,到底产出多少是未知数,他得先等一个结果。
若是这些谷物真的增产了,他还得考察钟逾所谓的办法靠不靠谱?能不能广泛应用?
退一万步,她的法子是靠谱的,从别人口袋里拿钱从来不是一间容易的事。
当然,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钓钱诱饵。
粮食增产意味着税收的增加,对于任何州县的长官都是一个很好的政绩。
郎风:“我考虑一下。”
“郎同知好好考虑,不如郎同知在本县多留些时日?过不了半夜这些谷物就该收割了,下官所说无论真假,到时候一看便知。”
钟逾不着急,很多饼不是一天就能画完的,慢慢画。
郎风看上去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颔首同意:“好!”
钟逾和郎风谈话时,她另一只手边的甘求全程不语,因为,他看着这些农田都傻眼了。
甘求自小生长在书院,对什么农田、亩产没什么概念,到了钟逾县令,钟逾上来就让他去各个乡绅打交道。
两个月摧残下来,甘求觉得自己已经活成了满口忽悠的模样。
为了和那些乡绅打交道,他走过了许多大乡,真正见识到了本县百姓的生活,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赤贫……他知道凉州的土地粮产比其他州低,其中要数安士县最低,
钟逾搞出的这块地对甘求来说简直是奇迹。
安士县以前那么多县令,也没谁想着让安士县的粮产提高一下。
这里的人是相信天命的,甘求也相信,所以,每个地方的粮产多少就像天命一样,都是上天的安排。
钟逾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甘求却觉得世界观都颠覆了。
难道,这就是钟逾说的“还大户钱的法子”?
你别说,还真别说。
安士县这么大一块地方,要是能把粮食产量提上去,官府只会比寻常的县衙更有钱,真能还上那些大户的钱……
凉州城内,公冶良一直在等郎风的消息。
公冶良和郎风在许多政见上并不相合,他依然要承认,郎风还是有点能力。
不管郎风自己愿不愿意,他都是凉州二把手,公冶良遇到棘手之事该丢锅时没少扔给他,譬如前几年边民闹事、小县城旱灾之类……这人偏就抗下来了,事情都漂漂亮亮收了尾,上面的人看着满意没找麻烦,
公冶良心知那钟逾是个刺头,也不知道这两人斗起法来,谁本事大一点?
结果,郎风去了就不回来了。
过了十天,驿站才慢悠悠送来了郎风的信。
郎风在信上说,他要在安士县再考察一阵子,至于钟逾修渠,他信上一个字都没提!
公冶良一巴掌把信拍在桌子上——你不回来就不回来,那钟逾到底怎么想的?她听劝吗?你倒是在信上写写啊!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敷衍!
他奋笔疾书一封信,让驿站快马加鞭送去安士县。
几日后,这封信被送到安士县县衙的一个小院落中……
郎风看完信,把信压在桌角。
郎风的随从担忧道:“大人,这是公冶大人的信,不急着回吗?”
“不急,过几天再回。”郎风起身整了整衣角,“走,今日钟县令休沐,听说城外的谷子已经在收了,随她去看看。”
……
这半个月以来,钟逾每天除了上值就是给郎风画饼。
郎风不是傻子,不可能钟逾给他什么饼他就吃什么饼,他要看实际的。
现在谷物一收、粮食一称,实事就是粮产真的提高了许多,先前给郎风看的那一分地当真是收了两斗黍米。
看到结果,郎风脸上露出喜色:“钟县令,此法若能推广,对整个晋国都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