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逾冲他笑了笑,直奔主题道:“郎大人,我想修赤水渠。”
饼已经画了很多,多说无益,郎风本人何尝不明白她在画饼?
有的人并不在乎吃不吃这个饼,更在乎“有所为有所不为”。
郎风沉思片刻:“好,我帮你。”
钟逾躬身对他行礼:“往后此事要劳烦郎大人费心了。”
“你啊,是会给自己找事的!”郎风感慨道,他在说钟逾,同样在说自己,“你要那些官员捐钱,应当不急用吧?”
钟逾:“不急,本地大户借款能撑很久。”
“不急就好,此事要慢慢来,消息可以先放出去,切记,别放太多显得你急躁,别去求人,等那些官员来求你。”
钟逾与他相顾一笑:“下官明白,只是,这法子我急着推广给本县百姓,不想拖,也不私藏。”
“啧!这就不好办了。”郎风的眉头紧皱,“你不私藏,旁人不是一打听就知道了?”
钟逾有后手:“不私藏,但会改良,今年有今年的,明年会有更好的。”
这事她和白景另外聊过继续提升肥料的氮磷钾,白景自己就关门去研究了。
“还有后续?”郎风很满意,“那也不难办了。”
二人继续商谈了好一阵,直到计划差不多确立下来,郎风提醒她道:“我在官场时间比你久,你要修赤水渠,肯定会有人来阻你,你要小心,”
钟逾挑眉:“阻我?我记得没错的话,以前要修赤水渠的事朝廷吧?公冶大人当初在凉州也劝我修渠,这才过去多久,就要阻我了?我甚至不花朝廷的银子。”
“此一时彼一时,你在这里当了几个月县令也该看出来了,你看前几任县令真的有好好修赤水渠吗?”
钟逾果断道:“没有。”
郎t风:“所以你应该明白,修渠是个幌子。”
钟逾:“……”
这人又开始说一半留一半的谜语人行为了。
钟逾干脆跟他猜起秘语:“那幌子背后是谁?公冶大人?”
郎风:“我和公冶大人共事多年,对他有些了解,赤水渠太大了,他拿不了那么多银子。”
钟逾:“徐相?”
公冶良是左相徐谦的门生。
郎风:“是徐相就好了,就怕不是徐相。”
徐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徐相,就只能是那万人之上的人。
钟逾忽然想起在丰州读书那几年,有时候读书累了她就会跑去茶楼听说书人讲故事。
众多故事中有不少杀奸臣的故事。
故事中自然有奸臣和皇帝,奸臣的形象无恶不作、“蒙蔽”皇上,只要杀了奸臣,皇帝就依然是那个英明的皇帝。
皇帝真的英明吗?
她和这个国家许多人的区别应该是——对皇帝没有丝毫滤镜。
郎风看完黍米后,当场做出决断。
没几日,郎风就准备回凉州城。
公冶良好不容易等到他,第一时间就叫郎风去见他。
郎风赶路匆忙,来见公冶良时一身的尘沙。
公冶良迫不及待问:“子寅啊,那钟逾你劝得如何了?”
郎风道:“公冶大人,钟逾不听劝。”
公冶良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去了这么久,就这么个结果?”
郎风:“此人顽固异常,下官这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动她,唉!是下官无用!”
公冶良憋着一股气,埋怨道:“那你为何不早日回来,我也好另想办法!”
他心里都想骂死郎风了,郎风是凉州二把手,手里公务当然不少。
郎风一走,公务不会走,那些公务只能分给府衙其他官员暂代。
这些天里,公冶良忙得要死,等来这么一个结果更气了,感觉头风随时要复发。
郎风不慌不忙地给他顺气:“公冶大人,下官留下自有道理,今年安士县有一处土地在人为干涉下长势极好,堪比凉州最好的良田,下官觉得实在新奇,忍不住留下来等到割苗之时,一亩地所收之黍米竟达两石。”
“哈?安士县那土地能长两石黍米?”公冶良直接傻眼,再顾不上生气,还挤出一个笑,“子寅,坐下说话,你可不能隐瞒,这可关乎到百姓生计大事!”
安士县那破地他又不是不知道,到底人为干什么了能让那鬼地方一亩长两石粮食?同样的法子可以用到凉州州城附近吗?那么这边的上等田地能像江浙最好的田一样长出近三石粮食吗?
上等良田没有那么多,还有中等田、下等田,既然安士县的地都能长出两石,中等田和下等田能多长点吗?
真假还未知,但公冶良兴趣十足。
就如郎风对共事的公冶良本性了解,公冶良何尝不了解郎风?郎风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郎风心中暗笑——第一个饼就画给公冶良吧。
只要能把这家伙说动心,他作为一州长官,对赤水渠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事都好办很多。
公冶良是徐相门生又如何?管他贪不贪,这些官员只要不是纯摆,总想刷点政绩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