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哽咽着,说:“可是阿紫一想到再过几万年,或许我都是一个老太婆,或者已经入了尘土,尊主还在三十三天孤单地生活着,阿紫就好心痛,阿紫只是想常伴尊主身侧直到最后一刻。”
菊卿与她拉开距离,擦擦她的泪水,说:“你这个傻子,是想让我到时候心里不舒服吗?”
玄紫不哭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尊主,我错了。”
菊卿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你没有错,六界的秩序就是如此,能做到同生共死的是少数,让人稀罕的是至死不渝。”
“嗯。”玄紫点点头,菊卿将金簪别在头上出门去了,回头关门的时候,对着玄紫微微一笑。
成梦的记忆开始混沌了,本来他的记忆就是东一块西一块,没有先后顺序,现在想起来的越多,越是混乱,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念起佛经来,但是头脑中那种钻心的疼痛使他额头渗出汗来,他克制地微微皱起眉头,唇色发白,但是他的脑海里一直闪过上朝的身影,一会儿又变成红莲,他在虚无中呼唤红莲,红莲转过头来,对着他笑,又变成上朝,微微侧头看着他。
一股疼痛从身体里面传来,他闷哼一声,鲜血吐了出来。他慌张地清理血迹,擦干自己的嘴角,又到了一杯水漱了口,他边做这些边想,自己不能这个时候走火入魔,上朝还在天界孤立无援呢。
回到天界的上朝如愿见到了汝镜,他冷笑:“汝镜,你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汝镜笑:“你都知道了,看来北池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还是不攻自破了,说吧,为什么来见我?”
“反正我现在也逃不掉了,你让我见见北池。”上朝假装无所谓地说。
汝镜看了他很久,说:“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上朝挑挑眉,一脸不怕她的样子,说:“你这样分明就是在虐待北池,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不过是想占有罢了。”
“难不成让你这个烦人精去就不算虐待他了?”汝镜冷笑。
上朝突然可怜巴巴起来:“你居然说我是烦人精?”他坐在地上,捶着自己的腿,佯装大哭道,“本上神真是可怜,先是被天帝随意找了个借口带回天界要问罪,后面来找大尊神,大尊神竟说本上神是烦人精!”他又站起来,要往外面跑,边跑还张嘴准备喊。
汝镜本来觉得他闹不出什么事来,结果他一开口,就说:“各位尊神快来看看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汝镜头皮一阵发麻,施法把他从门口拉回来,封上他的嘴,说:“好,我带你去看。”
上朝高兴地张开手,汝镜看他一眼,有些无奈。
汝镜蒙上上朝的眼睛,把他带到了铁笼面前。
北池看到上朝,没有太多惊讶,而是想了想上朝可能会让汝镜妥协的方式,觉得有点儿好笑。
上朝迫不及待地扯下蒙眼睛的黑布,对汝镜说:“我想单独跟北池聊两句,你先走吧。”说着就摆手赶汝镜走,汝镜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上朝想把铁笼打开,但是一道结界把他弹了回去,上朝拍了拍结界,感叹道:“可真结实。”
北池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上朝伸出手,打住他:“你等等,我做个标记。”
说罢便施法将成梦种在他身上的莲花幼芽掐了一点,附在了结界上。
“好了,你说吧。”上朝盘腿坐下,撑着头,要仔细听北池讲。
“没什么。”北池看看他,又垂着头,“以后多陪陪南田。”
上朝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就站起来,说:“我可不陪她,要陪还是你来,我跟成梦还要归隐在百兽居呢。”
“百兽居?什么地方?”
“你还记得大黄凰养的那只小黑猫吗?她就是百兽居的居主。”
“哦,你们遇到她了,当年南田将她驱逐下凡,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怨南田。”北池有些苍白。
“没有,她对小阿卿可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走了,她身边还有她。”北池又坐回榻上。
上朝突然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她对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虚弱,还有一些纵欲过度的感觉,说来给我听听。”
如果手边有东西的话,北池真想给他扔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他提高了一些音量:“你快走。”
上朝见他赶人,悻悻地缩了缩头,转身大喊:“我说完了。”汝镜走进来,上朝乖乖地蒙上自己的眼睛,说:“走吧。”
汝镜看了结界一眼,说:“他们找到了又怎样?还不是没有办法,你做的倒好,可以让我看笑话。”
上朝对着她做鬼脸:“略略略略略。”
汝镜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上朝委屈地又要哇哇大叫,汝镜连忙施法让他闭嘴。
第二天,成梦急急忙忙来找菊卿,说上朝已经找到北池了,菊卿叫上玄紫,三个人一起找到西王母秉明了此事。
西王母点点头,招呼侍女们取来法器,让菊卿赤着脚踩着水面到了天池的中心。
西王母在天池旁摆上法坛,挥动法器,一道天光仿佛劈开天池中心直直联向天空成为一条线,菊卿在天光中升起,一道白光闪过,菊卿的额间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光芒消失时,一朵淡黄色的淡雅的菊花印记显现在菊卿额间,菊卿缓缓落下,西王母肃穆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恭喜你,菊卿,得道成仙。”
上朝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刑架上了,这里是一处断崖,断崖那面布着一个法阵,若是有人从那儿掉下去,瞬间就会被法阵吞噬。
他看见天帝胜族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旁边坐着一脸无所谓的汝镜。
他笑:“天帝什么时候也开始动私刑了,不怕传出去遭人非议吗?”
换羽之前的阵痛使他的面部瘫痪,嘴角斜在一边,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意气风发,他看着上朝,眼中充满渴望,说:“上朝上神,本座只向你借一样东西,借完之后,本座就会把你虐杀小仙子的事情平息了,上神还是可以继续过你悠闲的小生活。”
上朝说:“我不借。”
胜族恶狠狠地说道,不借也得借。说着手中的匕首就刺向上朝的胸口……
菊卿他们这边,在西王母的帮助下回到了天界,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北池。
北池看见菊卿心中百感交集,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菊卿要打开铁笼,却被结界反弹,她从头上取下金簪,扎向结界,用力,终于划开一条口子。玄紫和成梦在旁边帮着她扒拉开结界。
汝镜感受到了结界的异动,她勾了勾唇角,没有动,还是坐在那把太师椅里面,还伸了伸懒腰。
北池从笼子里走出来第一句话是:“我感觉你跟之前不一样了,南田。”
菊卿眼眶红了,吻了上去,成梦和玄紫连忙撇开头站在一旁。北池回应着她,他们都是彼此失而复得的宝物。
他们赶到上朝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上朝的胸膛开了一个大窟窿,胜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转过身,说:“他没有心,怎么办?怎么办?!”胜族开始逐渐癫狂。
胜族浑浊的眼球看着汝镜,突然,他说:“用你的心是不是也可以?”
他看了一眼才来的菊卿一行人,闪现到菊卿身后,匕首比着菊卿的脖子,对北池说:“去,把她的心剖出来,扔到法阵里。”
北池皱起了眉。
胜族看北池没有动,用匕首在菊卿脖颈上划出一道口子。
玄紫着急了,伴随着成梦奔向上朝,玄紫施法变出一把匕首,直逼汝镜。
汝镜的擡擡眸,擡擡手,卸了玄紫的武器,把她用法术捆在原地。
胜族看着北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匕首也在一步步加深那个伤口。
良久,北池走向汝镜,汝镜仍然坐在椅子上,邪魅地笑着,像是在看笑话。
胜族翘首期盼着,也在慢慢放松警惕。
突然,北池方向一转,只留下一句话消散在风中:“我也可以让你换羽成功。”然后跳下了阵法,那一瞬,他回头望着菊卿,眼眶红了。
很快,一个淡黄色的身影也一跃而下,不是菊卿,而是汝镜。菊卿挣扎想要逃离,却被胜族一刀抹了脖子,他说:“你们都别想离开,只有死人才能保守本座的秘密。”
很快,法阵消失,胜族身陷一阵光芒之中,换羽开始了,他的五官在换羽的过程中更加扭曲。此时的成梦,只顾着打开链条,将奄奄一息的上朝放下来,抱着他。上朝对着成梦惨白一笑:“你看,我没有心。”吓得成梦快去捂住他那个窟窿。
往生池,南田从水中睁开眼,她站起来,水到她的腰间,她朝岸边走去,水越来越矮,她就这样湿淋淋地走到岸边。
胜族换羽成功,他捡起地上的匕首,举着,朝上朝他们靠近。
一声凤鸣,百鸟追随,各种各样的鸟把九重天到三十三天有头有脸的神仙驼上,到了断崖。
南田从凤凰变成人形,落在胜族身后,胜族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见一片五彩斑斓的颜色中,一个个仙风道骨的神仙,他慌张地把匕首收到身后。
南田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天帝胜族,你可知错?”
胜族假惺惺地笑着,说:“不知大尊神所谓何事?”
南田朝地上菊卿的尸体挥一挥手,尸体瞬间化作光尘消失了,鉴生镜出现在地面上。
胜族有些慌张。
南田施法将鉴生镜拿过来,抹一抹镜面,光影投照到天上,刚刚才的画面一一展现。
众神唏嘘。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南田不看他,而是问众神,“众神以为,该如何处置?”
掌管律令的神仙说:“按律当诛。”
善神说:“天帝勤恳,造福六界,以此均衡以看,当另行他法。”
“好,那诸位说,卸去他的修为,将他关入无穷境可好?”南田收回鉴生镜的画面。
“甚好。”资历最高的那位尊神说道。余下的人跟着附和。
胜族指着南田,说:“都是她引诱我这么做的。”
南田冷冷一笑,说:“方才画面中那个女子,乃是本尊的心魔,亦是本尊的分身,本尊不能克己复礼,守好本分,此为一错,放任心魔作乱,此为二错,未能及时改正,此为三错,本尊自罚九十九根灭魂钉,永不取出。”言罢,九十九根灭魂钉密密麻麻出现在南田面前,刺入南田的身体里,永不取出。
南田差点跪下去,衣服被血渍沾染,口中吐出好几口鲜血来。
胜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你……你……”
南田说:“本尊已自罚,你就等着被自己的贪欲所折磨吧!”南田直起身子来,“来人,把他关进去。”
前脚刚送走胜族,就听见上朝着急的声音:“成梦,你怎么了?”
南田转身去查看,只见成梦紧紧抿着嘴唇,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从刚刚才上朝倒在成梦的怀里,变成了成梦倒在上朝的怀里。
南田先施法愈合了上朝的伤口,然后开始对成梦施法,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说:“他是佛门中人,只能去求助佛祖。”上朝一门心思关注着成梦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南田苍白的脸色。
上朝抱着成梦去西天找佛祖去了,众神也尽数散去。南田拖着疼痛的身躯回到风栖宫,摸着梧桐神树,说:“北池,我要怎样才对得起你?”然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落花时节,风吹过,梧桐花落了一身,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