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是十二年前他们确定关系的日子,3月10号,季见予忘不了。
操场边少女甜蜜的嘴唇,他用心品尝,那个时候就产生了极强的占有欲,她没有第一时间没有答应他的交往请求,让他少有兵荒马乱的感觉——一半因为心上人就在眼底,一半因为心上人的心上人或许不是他。
可他始终坚信,他们是天生一对。
否则命运怎么总会把对方带到彼此身边。
在他喜欢她之前,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霸道无理要求她一直只喜欢他,他也从未把她小学时候的芳心暗许当作谈资。
季见予始终希望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在的,如果因为情爱这种世俗的东西,让两人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关系破裂,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但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孩子谈恋爱,季见予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这么大度,其实他也不知道三中的苏冷哪一点或者说哪一个时刻吸引了他,或许像他给苏南添的答案——她所有的一切,每一个时刻的她,都适逢其时地深深让他着迷,甘愿沉沦。
爱情的产生和消失都是没有道理的。
季见予多年后才羞耻体会到当初她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当年他听到她说她不喜欢自己,失望透顶,愤怒透顶,无望透顶,因为他咬死她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不喜欢自己了。
从各种消息来看,她和游其森在除夕前夜一起在桥头放烟花被人偶遇,他住院期间两人下晚修在广场相拥的一幕被投射到大屏幕上,这两个节点或者之前、中间他们就两情相悦在一起了,体育馆只不过是被熟人撞破的一个契机,苏冷借题发挥尤眉兰和焦显平的奸情,顺水推舟提分手。
可那天在车上,他问她是怎么和游其森在一起的。
她说在体育馆,她主动吻的游其森。
明明是他鬼附身一样要知道她和别人恋爱的细节,她给出的答案又实在不好听——像把刀断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过了十年,边缘依旧锋利尖锐,动辄就会产生痛感。
但好像一切都反了。
她没有在他们热恋的时候就和游其森在一起,而是在她单方面提出分手后。
她因为和他目睹了尤眉兰和焦显平的奸情而他没有第一时间信任她,所以她借题发挥旁人偷窥到她和游其森接吻,顺水推舟提分手。
苏冷真的不再喜欢他了,对他失望至极了,所以开启了下一段恋情,可他不肯放手,像个疯子一样。
如果上天肯再眷顾他一次,季见予希望一切都从最美好的3月10号开始。
他们是青梅竹马,可从前两人的缘分像情窦初开的情感一样,青涩不成熟。四年后在同一所高中,都成长为更出色美好的人,最鲜衣怒马勃然盛放的年纪,误打误撞又心甘情愿,一切都有迹可循的倾心对方。
季见予迫不及待要去见苏冷,把这些话告诉她,把当年没有送出去的蛋糕、茶拱手送到她面前。
至于其他的,他希望或许十年后的自己,能够有资格得到她一句发自内心的倾诉、分享,而不再是伪装刺痛他也刺痛她自己的恶语。
季见予烟也不抽了,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抻起袖口看了眼腕表,只恨时间为什么过得如此之慢。
他伸手把奶茶包装袋扶得再正一些,就在这时,放在中控台的手机毫无征兆开始震动。
还是那串号码,季见予眉心很深皱了一下,目光精锐,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面无表情接起来。
哪怕在两人恋爱期间,卢梦如都没有这么频繁执着找过他,季见予觉得或许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她设防心很重,和他相处也不会完全把自己掏出来,季见予有时候觉得她或许连自己都不了解。
她会成为隐患。
季见予再清楚不过苏冷对卢梦如的芥蒂,就像他对游其森一样。
两人那次肯坦诚布公点到为止聊这两人,够了。
他需要把这段关系彻底斩断。
季见予面无表情把电话放到耳边,凉薄吐字:“卢小姐,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不爱你,我现在爱的人是苏冷,我的妻子。”
回应他的是一声惨叫,“见予救我!”
季见予头皮一紧,握住了方向盘,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紧接着听到卢梦如气息不稳地啜泣:“有人找到我住的地方,泼油漆贴字条,说是你的错让我来承担,我的房子被翻得一塌糊涂,我现在根本不敢进去,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捂住嘴问:“你会有危险吗?”
一阵气血漫上头顶,季见予揉了揉额角,“你应该担心自己,小区有保安亭,你先去那里呆着,然后报警。”
他如此冷漠。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季见予正要再说,那边只剩下一串没有尽头的忙音。
卢梦如是会这样的,季见予一点也不奇怪。
和楚亮通过电话后,季见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闭上眼开始回忆卢梦如刚才含糊不清的求助。
和他有仇的人,却是去找卢梦如寻仇,对方恐怕也是听说了外界流传的他在美国的往事佳话。会不会和郊外开枪的是一伙人?季见予霍然惊醒,睁开漫出血丝的眼,整个人陷在街边的阴影里。
难道那群人无法从苏冷下手就想利用卢梦如逼他现身?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是不是苏冷也会有危险?
一念顿起,季见予抓起手机直接翻到通话记录把号码拨出去。
没人接。
也许是现场太忙,交流会这个时候应该正如火如荼进行中,她不方便、听不到都是有可能的。但季见予没办法容忍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联系不上人,那些潜在暗处的恶魔,本来就不能完全排除是冲着苏南添女儿来的。也许是一招声东击西——制造卢梦如的恐慌,把焦点转移到那边,其实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苏冷。
季见予来不及细想,放下手刹踩油门飙出去,在望不到尽头的灯火繁华里雷克萨斯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不知道苏冷并不在她汇报给他的大厦里。
为了显得谎言自然真实一些,苏冷告诉季见予她今晚会在哪里进行交流会,实际上这个地址不是虚构,但不是今晚,交流会在下个礼拜。
苏冷知道他今天会忙到很晚,如果他跑空,她打算说活动提前结束她就先回家了。
同一时间,盛凯的家里,苏冷在洗澡,她觉得自己头发有些油了,纠结了半天洗还是不洗,最后还是进了浴室。
手机丢在餐桌,和蛋糕还有茉莉初雪在一起。
等苏冷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她边用干发帽吸擦发根上的水,边看向了墙上的钟表。
季见予有一些考究的爱好,现代人家中很少有挂钟的了,可他是和时间共存的人,必须保证一擡眼就可以精准判断分秒。
苏冷总觉得安安静静的时候秒针滴滴答答的声响怪渗人的,所以起初她都更愿意窝在离客厅最远的书房。
不知从什么开始,也觉得挺方便。
想起他从伦敦飞回来的那天。
手机屏幕被占满,苏冷心跳顿了一瞬,本来想先划开季见予接连几通的未接来电,但她太急,指尖全是水,液体顺着重力往下滑,屏幕对水的敏感度远大于肌肤,率先点开了一则彩信。
“你先生和他曾经的未婚妻在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