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会偏心她,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袒她。
六年里,她收到过许多次来自异性的示好。
顾临钊也一定不会例外。
在京市雪山那晚,她问顾临钊的真心话是——
“顾总现在,有女朋友吗?”
她那时,只是想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就够了。
可现在,她却又变得贪心起来。
她不仅仅想要知道顾临钊的现在,她还在疯狂地想要探寻着他的过去。
这六年里,会不会有过别人,会不会想过别人。
她想要知道。
她想要知道顾临钊会不会也这样对过别人,想要知道他会不会也曾经用那双带着无奈包容的眼睛看过别人。
想要知道这条看星星的路,他会不会也带着别人来过。
傅弦音垂下眸子。
顾临钊的手很稳,从京市开上高速,甚至都不需要导航。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能记住每一个变道和转弯。
他真的……没有再来过第二次吗?
或者不止第二次,而是更多。
第三次、第四次……
第无数次。
傅弦音感觉自己要疯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脑子里会疯狂地开始脑补这些。
车子已经驶下高速,上了盘山公路。
傅弦音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的倒影,看着身旁的人。
她不敢直接扭过头去看,于是就这样看着那不清楚的倒影,用视线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侧脸,一遍又一遍,从眉骨落到鼻梁,从鼻尖落到嘴唇。
车子一圈圈地向上绕,熟悉的小木屋出现在了眼前。
他们今天来看星星算是临时起意,但好在运气不错,天气清朗,没有明晃晃的月亮,也没有厚重的云层。
后座上的仨人早就兴奋得不行,去和营地老板做沟通后,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望远镜的地方。
傅弦音动作慢了一步,就跟着顾临钊去停车。
停车的地方在小木屋后面的一个小型停车场里面,顾临钊停好车子,熄了火,傅弦音轻声问:“你要歇一下吗?”
今天来来回回一直都是他开车,上午开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接他们再去吃饭,下午去看电影又是他开的车,到了晚上又开了快两个小时的夜路。
人开车开就了之后是会累的,至少傅弦音自己是这样。
有时出远门到了目的地后,她都会在车里坐一会缓上一阵再下车。
但顾临钊似乎没有这样的顾虑。
他转眼眄了她一眼,说道:“行啊。”
他再次启动车子,反手打开了暖风,问:“坐累了?”
傅弦音抿抿唇,说:“不是,我还好。是问你……开了一天了,要不要歇一歇。”
车内的灯没开。
一片漆黑中,傅弦音听见一声很轻的笑。
顾临钊说:“还能想着担心我,倒是难得。”
他其实做好了会被傅弦音不轻不重地噎一句的准备。
毕竟高中的傅弦音就是这样,真心裹在一身的刺里面,一旦要触及那颗真心,免不了先被扎一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傅弦音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说:“你开了一天车。”
她这话没什么语气,就仿佛只是在叙述什么平静的事情。
但顾临钊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他也是在这一瞬间中,恍然发现——
这六年里,傅弦音变了许多。
不像从前那样别扭,也没有从前那样拧巴,要说的软话不再是裹在一通尖刺里面,而是能够直接说给他听。
一个又一个的瞬间告诉他,她其实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傅弦音了。
她长大了,成熟了,过去那些提一下都似禁忌的话题,现在竟也能云淡风轻地和他说上些许了。
他扭头看着傅弦音。她头低着,长睫垂着,唇瓣微微抿着,只露出一线红润来。
围巾和大衣被她抱在手里,长发被一根皮筋随便在脑后松散地绑了起来,脸颊两侧还垂下几缕稍短些的发丝。
她下颌几乎是皮贴骨的状态,脸也就巴掌大小,顾临钊一只手就能盖住。
怎么这么瘦。
顾临钊想。
她高中的时候就不爱吃饭,那时候还是他给她带饭,盯着她吃,吃好久才能看着削尖的小脸上能添点肉,结果一不同桌,没人盯着吃饭,三两天就又能瘦下来。
这么多年,她自己待着,也没人盯着她吃饭,她会不会还是那样?
还是忙起来就不吃饭,通宵通到整宿整宿的不睡觉。
还是说……
顾临钊的眼神黯了一瞬。
又或许,有人能够替代他的角色。
叮嘱她记得吃饭,要她的生活更加规律一些。
顾临钊以为自己是很排斥这一个答案的。
可真的在面对这种可能性出现的时候,他又忽然觉得,万一有这样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
至少傅弦音的这六年,过得应该不会那么难。
能够有人相伴着,而不是独身一人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生存。
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在车内响起。
手机屏幕让车内有了点光亮。
顾临钊说:“林安旭问我们在哪。”
傅弦音说:“那出去吧。”
她围上厚实的围巾,穿好大衣,不知是什么心里,还专门刷下发圈,重新绑了一下被蹭得有些乱的头发。
车灯熄灭后,整个世界仿佛都黑了下来,只有前方的小木屋还闪着星点的光。
在一片漆黑里,傅弦音大胆地扭头看他。眼睛适应黑暗后,倒是能看清人,她就借着这昏暗的光,贪婪地看他。
山上都是碎石子路,傅弦音一个不留神,忽然被绊了一下。
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手腕却猛然被人抓住。
“看路。”
顾临钊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点懒散的笑意:“不看路,忙着看什么呢?”
看你。
傅弦音在心里默默回答。
手腕上的那股力道直到她站稳了都没有松开。
温热顺着她偏凉的腕骨一点点蔓延。
傅弦音忽然手腕一翻,挣开了他的手。
下一秒,她把自己的手塞到了他掌心中。
手指很快被包裹住。
他握得很紧,就仿佛再也不会松手般。
明明是踏实的,可傅弦音却忽然感觉到眼眶一阵一阵泛酸。
心跳越来越快,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点声响。
她问:
“这里,你经常来吗?”
顾临钊说:“来过几次。”
傅弦音轻轻抽了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许艾雅……”
这三个名字说出口后,傅弦音就顿住了。
然而紧接着,她就继续道:“你有带她来过这里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一吹就散了。
可顾临钊还是听见了。
明明前一秒还陷在杂乱的思绪里,可后一秒,听见这句话的瞬间,顾临钊感觉整颗心都被软和的云彩托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疯了,也觉得自己有病。
可喜悦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他语气掺了笑,是那种无论如何隐藏,都会顺着语调飘出来的欣喜的笑。
他说:
“傅弦音,你吃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