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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58)(2 / 2)

伏黑甚尔拽着他衣领的手越发收紧,衣领的布料被拽住深深的褶皱,他没闲工夫和人打哑谜,男人沉着声音,低吼般问道:“知道什么那就说出来!”

“她人现在到底在哪?!”

五条悟看向他,又穿过零咒力,无法感知到咒术变动的伏黑甚尔,将视线投向了客厅里一直站在原地,陷入黑洞般死寂的夏油杰。

夏油杰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哪怕是看见这样的场景,脸上也没露出惊惶。

沉渊的寒冰锁住了他,连眸中的色彩都静得吓人。

五条悟顿了一下。

他还是说了,指着外面的天空:

“那就是她。”

“你看见的一切,都是她。”

一己之力影响世界咒术,张狂到极点的理想主义者。

这样的人哪怕默默消失,也不可能只是如水滴溅落泥土一般仅仅只化作一个墨点。她的销声匿迹只会是不为人知的宏伟与广阔,犹如寂静的冬火,融化严寒。

“……什么?”

不可置信的潮水压了下来,冲刷耳膜。

伏黑甚尔好一会儿,才捋清楚五条悟在说什么。

记忆回流带来的余痛还没消失,就有刺骨的冷意顺着血液逆流而上,刺痛得就像连骨髓都结了冰。

他扭头看去,窗外一片璀璨景象,金色丝线连结天地之间,宏伟得像神迹。

可他不是咒术师,感知不到其中蕴含着的咒力,也不知道五条悟这句‘都是她’是真是假,但对天满宫归蝶的了解告诉伏黑甚尔,五条悟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伏黑甚尔脸色苍白。

记忆告诉他,想在天满宫归蝶的计划里找到破绽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这会是最后他们只能收下的所谓盛世。

“那——”

伏黑甚尔还想再问,就被人打断。

夏油杰突然开口:“我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

他半阖着眼,眼里没有倒映出任何人,声音也听不出情绪,说:“但我也只知道她去了哪里。”

五条悟感觉夏油杰的状态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又实在说不上来。

他暂且按下了这个诡异的感觉,好不容易得到线索,没有犹豫时间,选择和伏黑甚尔一起前往夏油杰指向的目的。

“……”

夏油杰在三人最末尾。

他仍旧眸如寒渊,置身冰冷。

这里的所见之处仍旧一片漆黑。

视、听、嗅、味、触……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找到一丁点儿逃离的方法,连五感都丧失得干干净净,更别提操纵夺舍的天满宫。

连自杀都做不到,能做的只剩下思考。

但再聪慧的大脑也经不住长时间接收不到信息。

羂索迟钝的发现,他好像连思考能力都被时间一起堵塞了,有限的方法试完之后,剩下能做的就只有回忆。

回忆过去;回忆一千年前以前那个平安盛世、回忆自己诅咒师时犯下的所有恶行、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瓮中之鼈,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算计得这么彻底。

“……”

吐出不骂人的话。

因为时间太长,连语言怎么构成句子都要忘记了。

黑色、黑色。

放眼望去仍是漆黑。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很可能比狱门疆里的时间差距更悬殊,或许就像天满宫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千万年。

羂索几乎把回忆当成唯一能保持清醒的途径,在反复推倒回忆复盘之后,他惊愕的发现,何止这个陷阱何止是密不透风的诡谲。

他对六眼的试探。

他对咒灵操术的观察。

他觊觎天满宫的权利,她对他偶尔的展示势力和武力威胁;每一步每一环,天满宫都在促使他下定决心对她动手。

恨意和恐惧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不断蔓延,增长。

时间流逝蚕食思想、消磨灵魂。

这比死更可怕。

这是完完全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羂索脑海里开始出现幻觉般的声音。

——死。

死可以解脱。

无论自己的意志还要不要传下去,无论蛰伏了千年的计划还要不要完成,在这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唯一的解脱就是死亡。

这样的声音如同扯不断的钓鱼线,绞死了羂索的思想,一次又一次被压下去,又接连不断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如此循环。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当有咒力气息渗进这个空无一物到令人会发疯的地方时,羂索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有可能会得救了。

他面向那个方向,声音就像布料被用力从两边撕扯,干涩得刚翕动嘴唇就撕开血肉,吐出声音时,更带着沙哑到带血的咽咽,向来人呐喊。

嘶哑的话语只有一句。

——“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