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挚友。
表面上老神在在并不着急的少年心里其实很急切的想找到真相。
他不明白夏油杰的狼狈沉默,也没理解伏黑甚尔的避之不谈。五条悟只知道那是他一定要找回的,曾经认定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什么线索都没有,好像他是被排除在外,毫不相干的那一个。
可为什么,五条悟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犹如从指尖流走的细沙,只能在空无一物的世界茫然前进。
许久,伏黑甚尔的态度好像在阳台的思考中被软化了,他丢去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找到这个人?”
五条悟被问住了。
一时之间,五条悟说不出话来。
留给他的记忆零星又破碎,只偶尔会出现,可又与生活的细节息息相关,好像他们曾经相处总是习惯到自然,没有激烈的事件,全都是平淡而长久的回忆。
这样的过去可以往前追溯数十年之久。
少年垂眸,眸中冷冽的苍色柔和了下来,“……也许,在被我忘记的那些过去里,我在习惯中逐渐喜欢上了她吧。”
“但直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些。”
他说,苦笑一声,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他们应该是年少相识,从小一起长大,骄傲明媚的女孩从来没有被家族束缚,她以自己的方式活着,所以那抹灿烂的烟火哪怕消失了,也能给他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五条悟不想忘记。
他也不想保密,他就是要找到她。
“……”
伏黑甚尔没有评价五条悟的话。
他甚至没有看五条悟,只靠着沙发,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客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正在吃饭的惠悄悄靠近,想听听这些大人在讲什么。
五条悟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夏油杰更是沉默不语,从未开口。
许久,伏黑甚尔擡眸,妥协似的,问:“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真名。”
五条悟紧跟着回答:“一个特殊的,不被咒术承认的真名。”
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伏黑甚尔啧舌,却没有白天在赌马场被人逮到时的抵触和逃避,反而干脆了很多,“特不特殊我不知道,但我确实知道一个名字,改的姓氏就是从这里来的。”
伏黑甚尔依稀记得,那好像是谁的名字。
他带着惠离开京都的时候本来没打算改姓,禅院对他来说已经不是过去的阴影了,有谁为他拂开了头顶的乌云,既然再不能影响到他,那伏黑甚尔也不是很在意。
但在找地方住、签下房屋合同的时候,伏黑甚尔却没有填下那个伴随了他前半生的姓氏。
【不喜欢的东西就丢掉嘛。】
【我有钱!我包养你!想要咒具我们直接去薨星宫的忌库搬!】
有人似乎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于是,他丢掉了过去带给他噩梦的姓氏,但在选择新生的时候,伏黑甚尔犹豫过。
他不太记得那张纸条上的人是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眷恋这个人,但伏黑甚尔还是在新的身份证明上的写下了这个姓氏。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这好像是‘她’唯一还留给他,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什么名字?”少年追问道。
伏黑甚尔顿了顿,最终还是把写着纸张上,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清的名字说出了口——“伏黑归蝶。”
‘——’
话落瞬间,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是伏黑惠碰掉了柜子上的东西,小孩却没有看这些,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那一瞬间连呼吸也放缓了。
小孩的视线穿过客厅,直直的望向窗户外面,瞳孔紧缩,眼中倒映出庞大的、压倒性遍布城市上空咒力色彩。
明亮的翠色中一片耀金。
璀璨的金色。
室外,仅有咒术师能看见的世界里,从天穹之上垂落下来的金色丝线一条条连接大地,穿过楼房、穿过街道、穿过来往的行人。
绵长的丝线纵横天地之间,宛如有自我意识的灵魂,几乎穿插过每一条大街小巷,遍布世界各地。
编织的脉络宏大无比。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耀金覆盖。
那不是缓慢的,因为打开了什么禁忌之门而慢慢浮现的东西。
而是骤然显现,好像已经存在了很久,犹如世界的窗户蒙上一层雾气,擦去浓雾瞬间,背后的已经存在的一切就蓦地出现在咒术师们眼前。
庞大的咒力令人几乎忘记呼吸。
室内,五条悟瞳孔颤颤,震惊到失语。
少年那双璀璨如同苍天的眼眸看着外面,这一瞬间,比无数人类更能看清这一幕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