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万籁俱寂。
男人面上黑沉皲裂,瞪着她,眸底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这一家上不得台面的三个人,你就想放弃我给你的富贵,尊荣,和万人之上的身份地位么!”
“是!”女人丝毫不惧地作答,“因为在被你抛弃的时候、在你娶别人,而我被整个时尚圈羞辱的时候,是他们给我了温暖,给了我们孤儿寡母在外地生存的勇气!”
“从前我把那段时光当屈辱。”
莫茹从没有如此坦荡地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此刻的我才明白,那是一种另类的恩赐。我们这些海绵或许永远吸不饱水,可正因自身有空隙,才能有无限充盈自己的机会。”
她似乎累了,说完擦掉眼泪,深深地呼了口气,“我不指望今天这番话能说动你。但我现在就要带温温进去。”
“如果你阻拦,我们回去就离婚。”
被离婚的人此刻气得原地乱转。
“我看你真是疯了!管家,你现在就把她给我——”
“吵什么吵!”
怒吼戛然,贵宾VIP区蓦然走来一位警卫员夹道的耄耋老人。
苍老,威武,目光如炬。气势显然碾压在场所有人。
靳研松和莫茹脸色立刻变了。
“在别人家的医院大吵大闹,靳家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么!”
两人匆匆迎上,“爸,您怎么来了?”
拐杖掷地发出闷响,“我孙子出了这么大事我能不来?你们一个个的还打量着瞒我多久!”
随行的连仲达也附和,“是啊,老太爷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听说司澍还没醒?”
他问。
莫茹强笑,“是。但医生说快了。”
靳国康点头,随即望向角落里的一家三口,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过去,温先生,温太太。”
“一路过来可辛苦?”
夫妻俩双双懵逼。
三秒后,老温同志挑起一家之主的重责,恭敬颔首,“不辛苦不辛苦,多谢靳老关心。”
老人呵呵笑,“应该的。”
“刚才叫你们看笑话了。我这大儿子向来不稳重,说话没分寸。前头若有得罪的地方,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周女士可能没想到靳家会有如此正常的人,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没有的事,靳老您不必客气。”
“是不必客气。”靳国康的视线重心逐渐落到女孩身上,“咱们两家,以后说不定有更深的缘分呐!”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cue的人吓一跳,下意识仰头看他。
看那张与靳司澍有四五分相似的脸不怒自威,眼睛跟古井一样深不见底。
“温也。”
她回答。
“几岁了?”
“二十。”
“恩。”
“身体还好吗,听说你也受了不轻的伤。”
女孩有些诧异,眨眨眼,末了实话实说道,“只是发烧,现在好多了。”
“那你跟我走一趟,一起看看那臭小子去。”
靳研松闻言惊愕,“爸,你——”
“你什么你。”
老人睨他,“想吵架就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吵,别在这打扰司澍休息。另外,小茹啊,温先生夫妇交给你了,你替我好好招呼他们。”
说罢撇下众人,在连仲达的搀扶下与温也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说是VIP特护房,其实房间并不大。一张床、一只床头柜、一个独立卫生间,其余便是各种各样的仪器。
毕竟临沧资源有限,能独独辟一层出来给他们用,已经给了聂大校极大的面子。
而靠窗不大的床上,靳司澍正孤零零地睡在那里。面上罩着氧气罩,手臂吊着盐水。看她总是深情的眼睛此刻阖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
女孩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不过几十个小时不见,怎么倒像阔别了半辈子。
她在较远处站着。
而坐床边的老人家同样潸然,握他的手,静静地瞧了许久。
“丫头,我问你个问题。”
他再度开口时,外头暮色将至。夕阳披着金色光芒慢慢坠落,如涅槃的火凤凰般照亮了云泽的尽头。
“如果他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