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沿五大道吃吃逛逛,闲适的很。唯一令人不习惯的是一上午加一下午过去了,家里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她忍不住想象了一番周女士在午饭的餐桌上对那人嘘寒问暖的场景,气笑了:
她真是垃圾桶里捡的!
近傍晚雪越下越大,手揣兜里都觉得寒气森森。两人不敢耽误,赶乘最后一辆公交车回家,下车时天都黑了。
公交站台人挤人,温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台阶上。千钧一发之际,有只手先于徐佳敏拉住了她,紧接着将灰蓝色的格子伞罩在她头顶。
徐佳敏“我靠”一声:“靳司澍!”
女孩同样愣住了,呆呆望着他面无表情却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半晌嗫嚅,“你,你怎么来了……”
他淡然得有理有据:
“温叔说雪大了,让我来接你。”
话罢,不多看她一眼,转眸看向另一个人,“徐佳敏,好久不见。”
徐佳敏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激动得脸都红了,“太子爷、哦不,t老同学你记性真好!有缘千里来相会,男女结婚凑一对!我沾上温温的光了!
温也吐血,眼刀要杀死胡说八道的人。
他却淡淡勾唇,“应该的。”
“那我不打扰了!”
她有恃无恐,嘿嘿笑,“你们好好聊,拜拜!”说完就遛,跑得比兔子都快。
公交站台很快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靳司澍低头看她沾雪的发顶,很想像以前那样复上去亲一亲。再三忍住了,哑道,“走吧。”
女孩本来踢着雪,因为他默认了徐佳敏那句玩笑话而心神恍惚。忽然听到他不咸不淡的话语,心头那点心猿意马瞬间烟消云散。
“哦。”她同样板着脸,冷淡地回了句,说完低头往前走。
雪夜沉寂,唯有那把灰蓝的伞偏向她,牢牢罩在头顶。
温也觉得自己要难受死了。
她想道歉,想和他说自己真的舍不得放弃两人的感情。但他冷冰冰又无所谓的态度实在叫人开不了口,甚至觉得委屈: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吗?
如果是,为什么不能体谅我的不安与慌乱?又为什么轻易与我生气、不理我,让我自责、自耗,甚至开始像你刚消失时那样厌弃自己?
她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于是两人好似赌气般,踏雪沉默,谁都不理谁,直到进入单元楼。
他收伞跟着上楼,气息稳得风平浪静,必然未像她这般纠结一丝一毫。如此更灰心了,忍泪加快脚步,再不想与他玩这种己必输的憋人游戏。
谁知快到家门口时,他忽然在后头说了句什么。温也专注爬楼没听清,下意识回头问:“你说什么?”
靳司澍站在三四级台阶下,闻言停驻,在昏暗的楼道灯下擡眸清澈,竟不比她矮多少,“我说,你穿裙子在外面逛了一天,不冷么?”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憋红了脸,下意识认为这不是关心,而是赤裸裸的嘲笑。怒而低骂:“要你管!”说完跑回家甩上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人最后是周女士放进来了,温也不可避免被一顿唠叨连训斥。憋憋屈屈地吃完饭,又憋憋屈屈地洗完澡。回房间后,她在周女士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快十一点时,几次被闹醒的周女士受够了,一巴掌狠狠拍她屁股上。女孩疼得龇牙咧嘴,过后才老实,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只是睡得不安稳,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主旨是在沙漠里荒野求生。
梦里她和靳司澍组队四排,从几千米高空中的飞机上跳下来。她捡了把霰/弹/枪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逛,根本没意识到圣马丁四处都是狙击枪的六倍镜头。
靳司澍在枪林弹雨里救了她一次又一次,英勇神武,屹立在黄沙中笑得颠倒众生。
她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结果一颗子弹穿胸,她血槽见底,跪在地上狼狈地等人来扶。
然而画面一转,她的英雄扛着M416毅然决然奔向队伍里另一位受伤的小姐姐,将背包里的医疗物资倾囊相送,只留给她一个冷漠而绝情的背影。
她眼睁睁瞧着自己的血流尽,男生才姗姗来迟。冷着脸,居高临下,将一瓶饮料跟丢垃圾似的丢过来。
“总迁就你照顾你,我受够了。这瓶饮料就是我跟你的散伙礼物,以后你走你的皮卡多我走我的圣马丁,行车车道行船船船道,各不相干!”
说完搂着新欢吃鸡去了。
梦里的自己灯尽油枯,连绝望的眼泪都流不下来。慢慢被大漠的黄沙腐蚀、掩盖,又热又渴,直至成为一块风干牛肉……
“腾!”
黑暗中床垫一个起伏回弹,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上坐起来。
半睡半醒的游离状态,温也忘记了梦中的一切,只觉得嗓子又干又涩,暖气又足,自己活活被渴醒。
于是恍恍惚惚地爬下床、开门出去,再东倒餐厅走。全程迷糊着眼,凭记忆摸到餐桌旁,倒了杯水汩汩喝下去。
喝完一杯不解渴,仰头又喝了杯,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惯性摸到自己房间门口,她已经忘记了今夕何夕。按下把手、推开、关门一气呵成,随后踢掉拖鞋,整个人朝床上一送。
“咚!”床垫又是一个起伏回弹。
靳司澍立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