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靳司澍一愣,摇头。
她施施然地弯了眼睛,“我也没想到。”
“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是、除夕。”
“不应该是腊月29?”
“今年的农历腊月是小月。”
“厉害。”他盯着她,唇角漾起一丝清浅的笑,说,“你放心。”
温也没问他让自己放心什么,而像即将被加冕的公主一般,双手提裙行屈膝礼,隆重地令男人受宠若惊。
他怔了下,才意识到半空萦绕的第二圆舞曲归于宁静,一曲竟然这么快结束了。
她缓缓擡眼,脸蛋上没有明显笑容,但神采奕奕。见面前人愣着,她朝他眨了下眼,仿佛在说:继续啊。
靳司澍回过神,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背后,同样向她鞠了一躬。
两人相视扑哧。
莫茹于人群外,将儿子难得孩子气的笑颜望在眼里,欣慰的同时止不住心酸。
该有多久没见过他这般纯粹的笑了?
突然不想再失职下去,她偏头看向靳研松。靳研松表情不算好,但也不似刚才那般黑沉紧绷了。
预料的“贻笑大方”并没有发生,可能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是该失望还是高兴。
“很出乎意料对吗?温温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聪明,漂亮,不卑不亢又善解人意。如果你不带偏见看她,她并不比眼下所有女孩差。”
就像舞池里有那么多富贵千金,华服精美妆容夺目,可一袭白裙低调的温也并没有泯于众人,一颦一笑清新甜美,一举一动落落大方,宛如一朵盛开的栀子花,淡淡清香浸染俗世繁华,叫人闻之欲醉,过目不忘。
靳研松嗤了声,不置可否。
她一反常态地坚持,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我甚至觉得……她比当初的我要自信从容许多。”
“很奇怪是不是?明明那时的我是个模特,别人的侧目和刺眼的聚光灯是我日常工作中最习以为常的东西。可你带我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很紧张,紧张到差点扭脚……”
“现在想想,挺可笑的。”
“可笑?”男人不悦地看过来。
女人唇角的纹路缓缓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是啊,因为那时的自己太在乎了。不仅在乎爱情,还在乎你带给我的那些光鲜亮丽。”
“你后悔了?”
莫茹摇头,“只是有点羡慕,羡慕那孩子可以如此纯粹。所以她什么都不怕,更不会妄自菲薄,在儿子心里,她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那个。”
靳研松听乐了,“莫茹,你要是说你后悔了,才真是蠢得一无是处。”
“知道你为什么能回靳家吗?一方面,你爱我,我需要有爱我的人来满足我的欲望。另一方面,你又不是纯粹的爱我,不会像有些女人那样把爱情看得非常荒缪,甚至想说服我这就是生活的全部……很蠢是不是?就像你儿子现在的样子!”
“所以我宁愿要叶家送来的那种目的性十足的儿媳妇儿,也不会让这个女孩进靳家门的!她会让你儿子一事无成,会囚禁他的精神!等有一天不再年轻,他便会明白,美丽的皮囊总有看厌的时候,能让男人永远为之兴奋的,是金钱与权利,而不是爱情!”
“你……太自以为是了。”女人手抖得厉害,“小澍他……他……”
她没说出什么,沉重地低下头,于此刻才真正生出些后悔的意思。
舞池里的人相继而散,靳司澍牵着温也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刚还一脸不屑的男人清清嗓子,理理西装,做好了接受小辈问好的严肃架势。不成想两人竟直接略过了他,径直走到莫茹面前。
“妈。”
“莫阿姨!”
莫茹擡起头,嘴角凄凄扯出一抹笑来,“跳累了吧。小澍,你带温温到那边休息休息。”
“不了,妈。”靳司澍眼眸一弯,“不早了,我要带她回去了。”
女人默了默,同意了,“好。跟你爸爸说一声。”她不是没看见丈夫在旁黑成碳的脸。
男生蹙眉,明显不情愿。奈何莫茹使了个眼色,让他顾及温温。他只得拉上温也走过去,“爸,生日快乐。我们回去了。”
靳研松掠过毫无诚意的儿子,居高临下地睨了眼神游天外的女孩,顿时呵斥出声,“这就是你爸妈的教给你的涵养?见了长辈连主动打招呼问好都不会吗!”
温也被他吼得一愣,气乐了,昂头不紧不慢道,“伯父,你都说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了,我还上赶着和你说话,那不是存心叫您自降身价么?”
“不过您既然说了,小辈恭敬不如从命。”她嫣笑地微微颔首,“祝伯父事事顺心,松鹤长春。但阿猫阿狗我呢确实上不得台面,尤其是这种朱门酒肉的场合,就不多留给您添堵了,再见!”
说完,她挣开男生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大厅门口走去。
刚一舞作罢,宴会厅里人正喧闹着,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硝烟弥漫。然而靳研松还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扯开莫茹紧挽着他的手,对怔在原地的靳司澍道,“看看,看看你找得什么人!牙尖嘴利!目中无人!这种野丫头值得你为她放弃一切吗!”
“她说得有什么错么。”靳司澍回神轻嗤,目光迅速追逐她身影。
就见她背影纤盈,如游鱼般穿梭于熙攘人海中,潇洒而倔强,势必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蓦然笑了,是那种臣服而欣慰的笑。她骨子里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年岁只是给她的外表套上了温软无害的壳子罢了。
“妈,我走了。”他提腿追过去,自动忽略靳研松仍在宣泄的雷霆之怒。
在t女孩出门前,他拉住了她。
温也转过头,看到来人后没有开心多少,冷笑地拍开他的手。
男生无奈叹,“他不讲道理,你跟我生气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