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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尘(2 / 2)

“许玲枝,混蛋,你说了要陪我过生日的啊。”

“你不回来还好了,这些东西只用我自己吃。”

“一点也不要给你留。”

落尘一边哭,一边吃。

果然是按照他自己口味做的,每一样都好吃到想吃掉舌头。

不禁哭得更厉害,一半是对许玲枝的怨念,一半是被自己厨艺感动。

吃到一半,落尘想起来:“我的蛋糕还没给我呢。”放在嘴里的大虾多了咸味。

有人敲门,门外,一个小女孩递给他蛋糕,嗓音软糯,祝他生日快乐。

蛋糕上写了落尘的名字,还有愿他顺遂无忧的祝词。

落尘盯了一会,又哭起来。

晚十一点,许玲枝终于回家了。

她的精神不大好,不过见到落尘时,还是勉力笑起来,祝他生日快乐。

落尘又心疼又气,把差使许玲枝的猫猫狗狗问候了一遍。

“他们就不能多带点人过来?都让你们忙。”

“贵族区那帮人就是这样,没有好处的公务,他们各种敷衍推辞。”

“尸位素餐的家伙,不能干不如下来,让别人上。”

许玲枝觑了他一眼,忍不住笑。

落尘瞪她:“你笑什么。”

她挑眉,眉梢尽是懒散和愉悦:“不像你会说的话。”

落尘羞愤:“那是你对我偏见太多,我父亲——”

他记起裴源现在的身份,止声。

“裴上将怎么了?”

落尘松口气:“我父亲以前也很看不惯这种行为,在家里说过。我又不是没有基本的是非观。”

“你的是非观……”许玲枝沉吟片刻,“是以是否于自己和自己人有利判断的吗?”

“是啊,人心有所偏颇亲疏有别不很正常吗,”落尘倒没掩饰,“哈,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够博爱,不能一视同仁啦。”

许玲枝没回答,看向桌子:“你还给我留了饭啊。”

落尘还纠结于前一个话题:“我思想觉悟没你高,但也不算是小人好不好。”

许玲枝转过头:“我没说你是小人,你是很聪明的人,比任何人都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的眼睛沉黑而冷,明明算是夸他的话,落尘却莫名感到丝缕的寒意。

许玲枝又说:“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今天是你生日,蛋糕你还没吃,也没许愿吧。”

她打开蛋糕,在上面插上蜡烛,给落尘戴上生日帽,关上灯唱生日歌,催促落尘许愿。

烛火闪动,落尘闭上眼睛。

生日可以许三个愿望,三个愿望他全部许了同一个。实现的概率会更大吧。

落尘睁开眼,许玲枝在跃动的烛火后,几乎和黑暗相融,唯有眼睛璀璨明亮。

他瞬间记起除夕夜晚,烟花下,也是这样一个她。

落尘的二十二岁生日,许下了和除夕一样的愿望。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身边的人永远在他身边。

除夕的落尘还没有勇气吻她,二十二岁的落尘却已经可以向她要更多。

-

因为生日,就算不是节假日,也可以和许玲枝贴贴。

落尘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长记性地撩拨许玲枝。

不过这次没能成功,他怎么撩,许玲枝还是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没有一点失控的趋势。

落尘往常的手段都失效,他自己反而先被许玲枝整得破防大哭。

许玲枝靠在床头,幽幽看向趴在被子里的人:“我这次没弄疼你吧,怎么还哭成这样。”

“我就想哭,要你管。”落尘翻身,扯动身体不适的位置,龇牙咧嘴。

他生殖腔都打开了,许玲枝竟然能忍住不标记他。

她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君子吧?

还用他主动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大概是真不想对他负责。

明知如此,他为什么还一次次地想要完全标记,试图借她的责任心把人留住。

他是个小人。他只对自己承认。

没有得到想要的完全标记,第二天落尘怨念特别大。

打扫卫生搞得噼里啪啦,整个屋子像在炸爆米花。

在无声的炮火中,许玲枝端出早餐喊落尘吃饭。

就是昨晚的剩菜热了一下,再煎两个鸡蛋。

通讯器提醒群聊消息,众人还在议论新的流动政策,顺带讨论昨天的采访视频。

消息一条条刷上去:

岂不是找个好对象就能一步登天。

那也要有手段嘛,难道还靠真爱?

这个oga看起来就很会上位。

那种脸懂的都懂。

……

两个男alpha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落尘描述成靠下作手段攀附权贵的oga。

有几个女beta说公道话,皆因发言太文明被怼回去。

许玲枝把那两个空造谣的男alpha艾特出来一个个骂。

“许玲枝,你吃完饭就在这里躺着上网哦,就不能陪陪我吗。”

落尘的脸在眼前放大。

“等会。”

落尘的手盖在许玲枝通讯器上:“你跟朋友怎么就这么有话说,跟我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说着他心里都发酸,两人就算住在一起,其实见不到几面,有时候他在休息,许玲枝才回来。

他要出去工作,许玲枝却在家。

两人要么时间错开,要么就是睡觉。

难得两人都空闲的时候,许玲枝还是低头跟别人聊天。

落尘从昨晚就持续的怨念再次升级:“我为什么要和你过这种日子呢。”

“什么都没有。”名分没有责任没有情绪价值也没有。

现在他又看不到许玲枝对他的一丁点好,觉得她只有坏,让他难受又伤心的。

“我是你免费男保姆还是小奴隶,是不是在你眼里特不值钱。”

“我才不想和你过这种日子!”他生气地说。

许玲枝关掉通讯器:“哪样的日子?”

她思考的神情很认真:“确实,我的家也不够大,饭不够好吃,床也不够软。”

她说的这些都是落尘抱怨过的话。

落尘窘迫,扁扁嘴:“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不能对我专心点吗……”

许玲枝:“你不是认识帝星来的人,说多久带你回去。”

落尘脸色变了变。

“嗯?”许玲枝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臂,“只要结婚不就可以迁回帝星了,你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

落尘脸色发白:“你希望我回去?”

许玲枝:“你有权选择你想过的生活。”

落尘咬牙,气急败坏:“对呢,我差点忘了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机会离开贫民区。”

“我很快就能走了,去过我的好日子。”他说。

一整天,落尘上班都心不在焉。

他本来就记仇又小气,遇到许玲枝更是一天天快被气死。

同事都看出他不高兴,开玩笑问谁惹他了,快气成河豚了。许玲枝还要一本正经问他走的时候需不需要她送。

她故意的吧。

她肯定是故意的。

许玲枝才没那么好心会送他呢。

落尘化气愤为力量,拣货速度更快了。

孙佳来找他,他又是气昏头时会迁怒旁人的性子。

认为他和许玲枝吵架有孙佳的原因,面上连笑都没t了。

孙佳和他说迁去贵族区的事,似乎是来真的。

落尘问:“你的条件,仅仅是想得到一门亲事吗?”

孙佳:“我只有一个要求,去了贵族区,我希望你能改掉名字,和过去断了往来。对于你来说,也算开始新生,你说是吗?”

-

这几天过得太混乱了,落尘也不知道他和许玲枝之间,怎么就变成了他必须要回贵族区的地步。

也许是话赶话,也许是他想证明许玲枝对他有不舍。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高高架起,骑虎难下。

他只有选择回贵族区,过回他人上人的生活,才算没有失败地彻底。

落尘磨磨蹭蹭收拾东西。

这阵子许玲枝给他添的东西不少,乱七八糟的小饰品、衣服、玩偶还有水培植物……

只收拾了卧室,许玲枝的房间就空荡很多,和他刚来时没差。

没人和她挤着,该高兴得睡不着了吧。

落尘越想越气不过。

窗台的一排娃娃他不仅没带走,还放到显眼的位置。诅咒许玲枝会睹物思人!

落尘拎着行李箱:“我要先去酒店,和孙小姐会面,然后再一起去报备离开贫民区,去了贵族区才能登记结婚呢。”

他挺直脊背,高昂着头颅,像高傲的孔雀。

许玲枝拿着钥匙,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去。”

落尘盯着她后脑勺,恨不能戳个洞出来。

他站在楼梯口:“我拎不动。”

许玲枝便返回来帮他拿箱子,很轻松拎了起来,她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下楼。

落尘跟上去,不满:“你走这么快干嘛,又不用赶车。”

“我怕耽误你跟你相好约会时间。”许玲枝难得阴阳怪气。

见她没有伤感,落尘红了眼眶。

终于送走他,她开心还来不及吧。

落尘坐在小三轮后座,夏天的热风吹得他头脑发昏,浑身像发面一样胀气、冒酸泡泡。

怨该死的天气,前几天热得人要中暑,偏偏今天是阴天。

怨该死的小三轮,吱吱呀呀破破烂烂,生命力却格外顽强。

他怨天怨地怨空气,最该怨的那个却都不敢多看几眼,不敢多想几分。

只怕看了想了,他连走进酒店的力气都没有。

许玲枝停下车:“去吧。”

落尘拉着行李,满脸无处安放的怨念:“不再送送我?”

许玲枝沉默,落尘握紧行李箱:“许玲枝,本来我打算拒绝她,是你把我推走,是你推走我的。”

他咬咬牙,很没底气地:“以后不会有人给你做饭,也不会有人给你暖场,你不要后悔。”

似乎能报复到谁。

说完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

许玲枝不知道那个蠢货又在演什么戏,配合他表演的自己智商也堪忧。

也许是想看她渣女苦候,跪地挽留,最好是能边哭边追,喊着“裴落尘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么。

能怎么活,就跟以前一样呗。

今天看落尘哭哭啼啼收拾行李,明知道他在演,然而随着卧室东西越来越少,心里竟然一阵空落。

也是奇怪。

本应该送完他去酒店转身就走,不陪戏精继续表演,却在酒店外坐将近四小时的自己也很奇怪。

她的配合到此为止了,再多需要专业演员。

许玲枝撑着下巴,无聊地看椅子底下蚂蚁搬家。

夜幕降临,天上星光闪烁。

蚂蚁们汇成一条直线,搬对于它们来说很远的一块面包屑。

许玲枝想要是落尘看到肯定会捡起一片面包屑放在蚂蚁经过的路上。

她也这么做了。

她想起上次落尘这么做时兴冲冲说:“你不觉得我们很像上帝之手吗。”

“对于它们来说,那么远需要一群同类出动的距离,我们动动胳膊就能拿给他们,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吧。”

“花很少的力气,却能给它们带来巨大的幸福,真的很有成就感。”

由此许玲枝很简单推出,落尘的善良总是裹着高高在上的个人英雄主义。

他虚张声势,大言不惭,但往深处看看,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和他的喜欢一样,吵闹,口是心非,严于律人,竖起一身刺,正准备防备时,他又露出毫无防备的柔软肚皮。

许玲枝快睡过去,不知道落尘是不是打算在酒店过夜。

她回去等也一样,他总归会回家。

不过还是有点担心……

一道阴影罩着她。

落尘拎着箱子站在她面前,眼睛都哭肿了,嗓子沙哑:

“孙佳昨天就走了。”

“我早就拒绝了,我没有答应她要搬去贵族区。”

“你为什么不留我呀。”

“你就不能留留我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还有点烦我,但我起码还有点用处吧,我做饭很好吃不是吗,你也很喜欢我吻你。”

许玲枝把哭得发抖的人搂在怀里,她还是没办法完全应付落尘巨大的情绪起伏,事实上从第一次相见她就不会应付。

以前借机欺负他倒得心应手,现在又不能总欺负。

半夜,许玲枝骑着小三轮车带落尘回家。

落尘想到什么,兴奋地叽叽喳喳。

“你一直没走,是不是在等我哦。”

“等我和孙佳出来,你们大打出手,你带我跑路对不对?”

“我就知道你会拦我不准我走,所以我才不得不拒绝了孙小姐,免得给她添麻烦呢。”这么说着,嘴角却快翘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