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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仙人冢(15)(1 / 2)

葬仙人冢(15)

自那凭空出现在行囊中的诡异雕像与蛾子翅膀之后,天凌子近乎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宗门上下。

这一瞧,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倒影在他惊魂未定的瞳孔里,有些还是一如往常,但其中总有那么几张面孔,似乎已经扭曲成陌生的模样。

不一样,不一样了……天凌子怔怔地想。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宗门内向来出了名的不对付的两人,会如此毫无预兆地冰释前嫌,常常凑在一块儿交流着隐秘?为何更多的原本并无交集t的弟子们,像是一夜之间共享了不能与外人说道的秘密?

他们窃窃私语,他们暗自聚集,他们变得有些不像他们自己……

他们……天凌子蓦地联想到,他们就像是被驱使的、盲目的飞蛾,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却浑浑噩噩不自知!

一切隐秘的变化都让天凌子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而最让天凌子感到惊惧的,则是这些变得陌生的同门,似乎莫名其妙地把他同样划到了他们同类那边,对他释放邀请的讯号。

无意识地攥紧袖口,只有天凌子知道,在衣袖深处藏着一团皱巴巴的油纸,其中紧紧包裹着两片薄薄的蛾翅。

这些同门——暂且还是称呼他们为“同门”吧,他们对他的特殊态度,是否和这对翅膀有关?

香灰组成的“凶”与“大凶”几字来来回回地浮现在他眼前,很快天凌子便下定决心,哪怕是为了同门们,他也要闯一闯那龙潭虎xue。

这天深夜,当月轮再度升起,挂上枝头时,天凌子按照“同门”的指示,来到宗门北边一处偏僻角落集会。

待人陆陆续续到齐,天凌子只见他们围坐在弃用已久的狭仄小屋中,分明是不同的面孔,却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出异常相似的神态。

相似得令人感到浑身发毛,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泥人。

他们开始交谈起来,哪怕他们曾经是对手、是仇敌,不依不饶地缠斗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此刻也一同平和地坐在桌前,亲厚得像是一家人。

“我们都是同胞,”天凌子见他们举起手,指尖划过眉心的位置,便连忙稀里糊涂地擡手模仿,“哪怕没有相融的血脉,我们体内却都埋藏着仙人所赐的第三只明目。”

一系列类似开场仪式的常规流程结束,一位师姐最先开口:“道淳师妹近日历练结束,回到宗门后却久久闭门不出,应当是在养伤。”

“啊,怎么伤成那样?真可怜……”一人面露不忍之色,轻轻惊呼出声。

天凌子认得出声之人,这位道友专攻医药之道,为人又温柔和善,几乎半个宗门都向她讨要过丹药。

而此时此刻,这位性情向来温柔的医修,温声建议道:“道淳是个好孩子,不如我们为她祈求仙人赐福吧?让她成为我们的同胞,就不用受苦了……”

说到这里,她扑哧轻笑:“我可以求一条‘天龙’,塞进炼好的丹药里,改日捎给她。但愿她早日好起来。”从始至终,她都神色真诚。

得到一致赞同后,其余人也紧跟着讨论起宗门的近况。

天凌子注意到,他们似乎格外重视观察周围人的言行举止,慎重地衡量着是否允许周围人成为“同胞”,并对此商议对策。

他们好像是真心认为,成为同胞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在外人看来魔怔的狂热,于他们而言却像是呼吸一样不可或缺、司空见惯。

在仔细观察之后,天凌子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同门显然都保留着清晰的记忆,哪怕记忆和习惯可以骗人,他们所修行的道也不会;造成他们异常的,似乎是他们的部分认知在根本上被扭曲了,让他们一无所知地做出惊人之举。

愈是细思,天凌子愈是感到毛骨悚然。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把他所熟悉的同门们,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有他们口中不断出现的,异常膜拜的“仙人”,难不成就是他行囊里出现的那尊长满眼睛的邪异雕像?

天凌子甚至难以将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同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挂钩,不禁生出一种可笑的荒诞感。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把视线投向天凌子,微微笑着问:“那天凌子师兄呢?不久前刚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竟是没有什么想与同胞们说的吗?”

坏了。

猝不及防地被点名,天凌子动作一僵,脊背绷紧成一条线,当即便有细密的汗珠沁出,还好有鬓发遮挡,并不显眼。

一道道视线随之投向天凌子,那些带着笑容的脸庞将他包围起来。

恍惚之间,天凌子几乎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因为他们的神色、情绪俨然似是没有任何区别,千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