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
半个时辰前。
长阴海上,黑影重重。
海浪不停翻滚,掀起一层又一层高高的浪花。
轿子漂浮在海浪上空,四角铜铃被狂风吹得叮当作响。
魔龙心中不安,望着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眉头紧皱。
翻飞的纱幔不住的拍打在脸上,她烦躁的将头从窗口收回,对轿子里依然静坐的人没好气道:“你说怎么过去?”
“闭眼。”游冽冷冷道。
“为什么?”
问完,没得到回答。
魔龙吐出一口恶气,点点头,“好好好,我闭上眼睛,行了吧!”
见她眼皮合上,游冽这才拿出一物。
顿时,轿子内光华四射,明亮的光线照耀在脸上,显得横贯脸颊的伤口略显狰狞。
光芒的来源于一枚淡青色的珠子,安静地躺在游冽手中,散发着纯净的灵气。
灵力化作的光晕一圈又一圈荡开,游冽以手托起,珠子即将飞出轿外。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
“我就知道你会抢。”
魔龙的手被游冽截住,没有挣扎,惊讶的目光追随着空中逐渐远去的青色珠子。
“这是什么?”
她捂住胸口,“感觉有点不舒服。”
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游冽忽然道:“你过来。”
魔龙警惕,“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不舒服吗?我给你看看。”
本能觉得不对劲,魔龙一个劲往边上挪,“我才不要,谁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谁知手腕上的力量忽然加重,她一个前倾,怀中的包袱松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掉在地上。
其中一个木盒打开,可窥见里面的另一方空间。
魔龙只是简单瞟了几眼,就发现不少好东西。
灵石,好多灵石!又亮又大。
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法器,奇珍异宝,将里面几乎堆满。
在她记忆中,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徐不言这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吗?
尚在惊讶之中,魔龙身体一痛。
她低头,胸口被游冽划破,血肉之中,一颗黑色的心脏用力跳动着。
游冽虚空一指,滚在角落里的石盒飞入她手中。
打开后,浓烈的寒霜之气散发出来,里面赫然是一颗被寒冰包裹的心脏。
游冽鬓边的发丝产生了几缕霜白。
魔龙死死盯着盒子里过分熟悉的东西,“这个不是.......”
却见游冽眼都不眨,突然抓住她胸腔那颗乱心,紫色的经络顺着指尖蔓延,用力一扯。
“呃啊——!”
轰隆,惊雷在天际滚动劈闪,魔龙痛苦地仰起头,煞人的白光从瞪大的眼睛里划过。
汹涌激荡的海浪在这一刻不断地靠近上空的轿子,电闪雷鸣,乌压压的云层聚拢在周围。
乱心已经深深的和魔龙体内的血肉交融,非常力能取。经络不断交缠,钻进肉里将乱心锁住。
时间紧迫,游冽只能加大力气。
“啊!!!松手!!!”
她的尾音已经带上了龙吟,游冽身体发麻,头部胀痛,一丝血迹从耳朵缓缓流出。
魔龙的瞳孔不停放大,又不停缩小。
红色的血丝飞快从眼球边缘往中心蔓延,她恶狠狠地盯着游冽,突然暴起。
除了上一次对付宿女子,游冽几百年都没这么狼狈过了。
冷汗从脸颊落下,她一手抓住乱心,一手挡住魔龙攻击,暴躁的语句从齿缝挤出,“你给我安分点!”
霎时,紫色经络不要命的全部爬上魔龙身体,将其狠狠地固定在地面,直到几乎裹成了蚕茧。
狂风卷起轿子摇晃,海浪像怪物的触手不断够到轿子的边缘,企图将它扯下去。
惊雷劈下,魔龙充满戾气的瞳孔显得极其可怖。
白光映照中,胸口处的黑色心脏逐渐脱离,胶粘的血肉在撕扯中分崩离析。
乱心离体的那一刻,魔龙的胸口空荡荡的。
那些暴躁的杀意顿时化为乌有,却也不再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下一刻,刺骨的冰寒被装进空缺,伤口修复至无痕。
游冽抓着依旧跳动的乱心,脸上溅了几滴血。她呼了口气,擡手一扔,乱心落进滚滚波涛的大海之中。
轿子仿佛海面上的孤舟,顿时被升起的海浪包裹。就在即将被吞没时,一道金光突然升起,飞快地扩散。
猖狂奔腾的海浪立刻乖顺如绵羊,径直落了下去。
光芒四起,海面金光万里,波光粼粼,如同流动的金水。
水流顺着一个方向旋转着,形成巨大的金色漩涡,旋涡之上,一枚珠子静静地漂浮着。
远方传来隐隐的震颤,金色的灵力如水流般飞向远方。
金光不断从轿子中间穿过,纱帘飞舞,游冽缓缓松了口气。
躺在地上的人苏醒过来,澄澈的眼眸倒映着这神奇的一幕。
她撑起身体,看向天边划过的金色尾巴。
“那是什么?”
身旁的人久久未语,她不解地转过头,发现只剩下一只眼睛的游冽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
她重复,随后不解地笑了笑,“我叫徐招啊,为什么这样问?”
忽的,她笑容一僵。
“你的魔气散了。”游冽提醒道。
咚咚。
咚咚。
徐招捂着胸口,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幕幕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黑雾萦绕的虚空,漂浮着两道若有似无的白影,依稀可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刺耳的嘶吼在四周徘徊,随后深黑的牢笼忽然破开了一丝缝隙,无数妖魔狂笑着,争相冲去。
她们勉强阻挡,却耐不住出逃数量众多。
忽的,其中一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对方温柔的视线在身上流转,紧接着,他被推到了缝隙边缘。
这里充满了压抑,浑浊的气流淌着诡谲和危险。相比之下,缝隙外清澈安宁,让人无比向往
彻底被白光覆盖的时刻,残存的两抹意识逐渐凝聚,试图让他记住长相。
但白光太过刺眼,朦胧的光晕中,二人温柔包容的眼神深深刻在脑海,很快就被挤出的黑色淹没。
妖魔逃离魔壶后,他被迫随着队伍前行,中途不慎落下。
趴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快步穿行,仿佛并未注意到他。
他努力仰头,却始终无法寻找到记忆中的眼神。
雨水将头发湿透,从脸颊上滑落。
妖魔的恐惧笼罩之下,人流穿梭奔逃,不多时,路上就不再见到人影。
他孤零零地站在街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