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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蝶(2 / 2)

王巧英坐在一张藤椅上,在门把摇着蒲扇,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梁矜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在跑来跑去地招待外孙女,此刻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就是坐着头也直不起来。

梁矜吃了两颗葡萄,她注意到自己的外婆好像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王巧英手里的蒲扇忽然掉在地上,蝉鸣的声音宛如身后的风扇,铺天盖地的嗡嗡。

梁矜心头一惊,手里握着的几颗紫葡萄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伸出一根手指,凑在自己外婆的鼻尖,仿佛没有了呼吸,手指只有吹过的风。

王巧英依旧睡着的一副姿态,扇子掉在地上她怎么不会捡起来。难道梁矜今天吃了她的葡萄,她就能放心地走了吗。

梁矜俯下身,泪水滚下来,她大哭着握着王巧英的手,“外婆,外婆,您醒醒,我是梁矜啊,我回来了。”

王巧英的眼皮颤抖几下,她砸吧着嘴,手放在梁矜的头上,“我记得,你是矜矜,哎呀,长那么高了。”

梁矜眼神空荡地垂着泪,脑袋搁在王巧英怀里,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好似成了幻觉,自己的腿也不是自己的了。

“哭什么,外婆在这里,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矜矜了?”王巧英的手捡起地上的蒲扇,朝着空气挥舞几下,恶声恶气地说:“谁敢欺负我的外孙女,我打断他的腿,叫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闻言,梁矜相信自己方才粗略的判断是错误的,她捡起一口气来,“外婆,您吓到我了。”

“我吓到你了?”王巧英笑着打一下梁矜的脑袋,“快起来,你这孩子把外婆的腰压到了,疼得我要爬不起来了。”

原来是因为外婆的腰疼,梁矜站起来,匆忙把地上两颗葡萄站起来放在桌子上,省的王巧英又要心疼。

梁矜抹着的泪,“走,外婆,我带你去医院里看看腰。”

王巧英拿出一块手帕来给梁矜擦泪,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可怜的傻孩子,他们家里哪里有钱去医院看病呢。检查住院要花那么多钱,她都老得动不了,花孩子的钱不是浪费吗。

“去什么医院,你带外婆去社区医院,拿几贴膏药贴一贴就好了。”

人一老就什么病都有,看是看不完的,倒不如不去看。

梁矜憋着自己的眼泪,她知道王巧英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病,外婆不想花她的钱,要外孙女留着钱去读大学。

“怎么又哭了,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哭起来眼泪就没完没了。”王巧英转过自己的腰,笑话着梁矜又给她擦眼泪。

梁矜乖乖地站着,佯装埋怨道:“外面太阳大,照得我眼睛疼。”

王巧英由着自己的外孙女,搬着板凳进去睡觉,“好了,我们不站在外面,我们进去。”

梁矜进到房间里,将床上的蚊帐撩上去,让外婆上床休息。

她在抽屉里找到一盘蚊香,用打火机点了放在地上把电视关掉,自己坐在床边等着外婆睡了再悄悄地出去。

关上门,桌上的电话震动,梁矜想也没想地接了电话,出门去洗掉在地上的葡萄。

“矜矜。”

有人叫了这么一句,梁矜的手泡在盆中的井水里,白皙的手指里捏着两颗紫红的葡萄,清澈见底。

“嗯。”

女孩的声音有很重的鼻音,她哭完就是这个样子,脱了一身的刺,绵软得谁都可以过去欺负她。

“怎么哭了?”沈泽清翘着手里的钢笔,“因为什么哭了?不要哭,我在这里。”

梁矜捞出带着井水的葡萄,“没事。”

“没事,你怎么会哭呢。”沈泽清站在窗口,手里赫然是那朵白色的莲花,是梁矜走后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从燕京到溪城,千里的路程,这朵花跋山涉水,就是枯死也得枯萎在沈泽清面前。

梁矜将葡萄塞进嘴里,解释一番说:“真的没有事,我担心我外婆,她身体不好。”

“吃的什么?”

“葡萄。”梁矜嚼了两口葡萄,哗哗地搅动着井水,“是甜的。”

窗台的那朵莲花吸着水,如雪一样的花瓣已经又了深棕色的裂痕,生命一刻不停地流逝着,像是美人脸上出现了难看疤痕。

沈泽清微微一笑,“甜的葡萄,矜矜肯留着给我吃吗?”

梁矜终于也开心了一些,她在院子里打着电话,回应着对方的玩笑话,“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