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没好意思问，至于生气到连围巾都忘了戴？
万静纯连声催他：“快走吧，免得超市关门。”
到了超市，万静纯左顾右盼却兴致不高，周煜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一点，频频回头请示：
“冰淇淋吃吗？”
“不用啦，冰箱里一大堆。”
“薯片要蜜糖味还是烧烤味？”
“随便啦。”
“可乐喝有糖的还是无糖的？”
“无糖吧，我又不像你那么自信，胖了十斤还帅。”
“吃意大利面还是挂面？”
“随便随便。”
“牛肉干你喜欢吗？”
“问我干什么，不是你要买吃的吗？”
最后周煜索性什么都拿了点，回来时，车后备箱满满当当全是物资。
万静纯简单分了下类，零食就留在茶几，其他搬到了厨房，一点点填满冰箱，挺感慨：“买得有点多了吧？你一年里估计也没几天在家。”
“那我以后多回来几天。”
周煜说完就觉得，这话又正常又居心叵测的。
他心不在焉，连连帮倒忙，把各种调料瓶瓶罐罐挪来挪去，甚至把速冻饺子塞进了保鲜层。
万静纯汗颜喝止：“算了算了，我来整理吧，你去忙别的。”
“今晚没什么要忙的。”周煜就是堵在冰箱前不走，悄悄觑她：“你嫌我烦吗？”
“我怎么敢，我对您只有百分百的尊敬爱戴。”万静纯酸他，拍了拍餐桌上一大堆食材，“你想吃什么？”
“不用，我自己做。”周煜随手拣了几样，暗自把水槽边的位置占了，不算熟练地洗着拆了把生菜洗。水开得太大，溅了自己一身。
万静纯心想你可拉倒吧。
“行了行了，你去旁边等着。”她关上水龙头，抢走那把菜。
“你要比赛了，别又出上次那样的事。”他寻觅半天，找不到一个可以放生菜的容器，仍然故作淡定继续翻找。
他奇奇怪怪的点在这？
“……不会的，而且你不是也有演奏会吗。”万静纯辩白了一句，佯装恼怒，“我懂了，炫耀你的手上保险了是吧？”
周煜装没听见，总算找到一个果篮放好了生菜，开始给番茄和土豆搓澡，手法非常粗暴，像是要把大家就地碾碎。
万静纯看不下去，上前重新把水关了：“我煮碗面条吧，不动刀，很简单的。万家祖传秘方，保证好吃。怎么样？”
“祖传秘方？”周煜眯长了眼，好像来了点兴趣，“那我在旁边偷看，不要紧吧。”
他突然好像很想黏着她。
万静纯冷哼一声，由他去：“想得美，你得帮我干活。”
万静纯吹得玄乎其玄，实则她和周煜切磋厨艺，无异于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
周煜总算不再坚持自己下厨，乖乖听她差遣。无非是菜掰碎了放盘子里，拿瓶酱油，磕三个鸡蛋搅散，用小勺尝尝咸淡，找把剪刀，擦擦水渍。
倒还算机灵乖巧，比刚才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好多了。
烹饪完毕，他得出一个结论，所谓万家祖传秘方，有手就行。
但他还是有意吹捧：“你会做饭？”
万静纯一边用筷子搅着免得粘锅，一边道：“说不上会吧。高三的时候，家里没人管我，啃面包啃得口腔溃疡，我爸就教了我一些简单的技巧，糊弄
一餐还行。反正也没什么时间花在吃的上面。”
周煜不知道答什么好，很想抱一下她，却觉得毫无道理。
忙活一阵，最终成品是一锅豪华大杂烩面条，土豆茄子，生菜萝卜，虾仁鱼丸，肥牛鸡蛋，什么都有。
没什么技术含量，全靠不知谁顺手拿的麻辣番茄汤底料包味道不错，吃起来竟也还行。
万静纯看他满满当当盛了一碗，还挺有成就感：“你这半个月健身房就算白去了。”
“无所谓，钢琴家要腹肌也没用。”他很捧场，吃得头也不擡。
她轻巧戏弄：“你是没有吧？”
“哦，”他暗自引诱，一偏头，“你不信？”
“信，我信，当然信。”她无意恋战，眼波一转，视线落在他面前餐桌一小块地方，耐人寻味。
只是脸上仍是一副“随你怎么说吧”的欠揍表情。
美色没兜卖出去，周煜没辙，一顿夜宵被呛到好几次。隔着锅上升腾起的热气，万静纯在餐桌那头笑得轮廓模糊，若即若离。
最后一颗肉丸落肚，夜宵结束。费的碗不多，开洗碗机太浪费，又有事可忙，正合周煜心意。
万静纯没拦他，只是在一边盯着：“水不要开这么大，会溅到自己的。”
他点点头，然后在开下一次水龙头时忘得一干二净，边狼狈冲洗，边问：“你家里谁负责洗碗？”
“你关心这个干嘛。”万静纯一手撑着台面，侧着身子看他。
“闲着无聊。”周煜扯张厨房纸优雅擦擦手，看起来是挺闲。
“看情况。”万静纯说，“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佣人，后来就变成了我哥。再后来他去上大学了，我又考上了臻嘉，我爸妈也让我保护好手，不怎么让
我进厨房。只有过年过节，我和我哥又象征性分担一点。再后来……”
再后来事情变得很复杂，她索性打住，指指碗：“倒过来扣着放，才容易晾干。”
他乖乖照做。
大少爷挺讲究，洗完一个碗，要用洗手液洗一遍手，再到下一个，油污附在手上的感觉一秒也忍不了。
万静纯走开几步，翻箱倒柜，找到围裙：“你穿上？”
周煜把水龙头关了，还没看清是什么，万静纯的手就已经高扬了起来，把围裙的套脖挂上，颇为满意地拍拍手，眯起眼打量：“不错啊，你会拍写真
吗？下次考虑用这个造型吧，肯定卖爆。”
“借你吉言。”周煜被她看得有些恼，故意甩甩手，洗手液泡沫飞起来一点儿，沾了些到她脸上。
“啊啊啊周煜！”万静纯擡起手肘擦了擦，用眼尾余光狠狠警告，“你故意的吧？”
他把手重新伸到水龙头下，这次学会了控制水量：“纯属意外。”
她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索性打湿手，故意往他身上甩了甩：“你完蛋了，滚去洗澡吧你。”
她笑得解气又天真，他却停下了动作，逆来顺受挨着，好像故意给她一个出气的机会。
万静纯放肆闹了一会儿，才发现周煜很反常地静静站着，没在反抗，一时愣了。
“还生气吗？”
他直勾勾看着她，从声音到眼睛攻击性全无，双手乖乖垂在歪歪扭扭的围裙两侧，投降得彻底。
一种极为罕见的姿态。
“我没生气啊。”万静纯眨了两下眼，其实心领神会，能感觉到心里某个角落发虚，“我生什么气？”
周煜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也垂下视线，目光落在他卷起的袖口和修长的小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一阵才小声道：“跟你开玩笑而已。”
他也不问哪一句是开玩笑，只是觉得他们之间开的玩笑有点太多了，这样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没开玩笑。”
“噢。”万静纯没擡头，没好意思继续问，什么不是故意的？下午还是刚才？
好在又一通电话打给周煜，这回他不得不接，放了她一马。
莫名的僵持总算结束，万静纯丢下一句“我去把垃圾扔了”就跑。玩笑和真心的界限太模糊，搞得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