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躲闪
“你想太多了吧?我没有喜欢他。”万静纯断然反驳,“都说了同学而已!甚至不是一个班的同学呢。”
“噢,那就好。”万秀俊半信半疑,点点头。
可这天晚上,这话却被万静纯翻来覆去地想着,渐渐想出一种怪异的心酸——
无论在钢琴上怎么努力,靠近甚至超越周煜,都不可能和他成为一类人吗?
不可能像他一样,明白“只要你不放弃钢琴,钢琴就不会放弃你”这样的道理,不可能像他一样,一听琴音就知道问题所在,不可能像他一样,去到处比赛大杀四方。
她只知道过去就不是。没有想过未来也不是。
——
开学一个多月,郑笛隐隐觉得,万静纯哪里变了。
练琴比以往更刻苦,人却……反正就是变了一些。
第二个觉得万静纯不对劲的是周煜。
有时他离开琴房,后面明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一回头,那人停下不动,躲在楼梯拐角后,好像在和他玩一二三木头人加捉迷藏。
直到他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回头问:“万静纯,我是鬼吗?”
“不是不是。”万静纯实在躲不过去,才笑着走出来跟着他。
那笑容里莫名有种心虚。
周煜问:“校际交流赛你要弹什么?”
万静纯老实道:“弹李斯特。你弹什么?”
周煜也不瞒着她:“还没决定,听安排。”
万静纯心不在焉哦哦了两声,似乎很低落,骑着车飞快消失在春天的月光下,甚至一反以往总是很活泼的样子,没有和他道别。
周煜不知道原因,却也不是傻子,感受得到万静纯有意疏远他。
他不怎么需要朋友——却也不得不承认,没了万静纯这个还算有趣的朋友,日子是有些无聊。
再打照面时,就到了校际交流赛。每年三月下旬,枫林市内五家艺术类中学联合举办的交流活动。
说是交流,其实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实际上是大家把自己的好苗子拉出来溜溜,暗戳戳较劲拉踩,面子比天大。
吴大群推荐了万静纯和周煜出场,还让万静纯就弹上学期期末曲目《追雪》。
她答应下来后,去资料室翻出期末考的录像,加强技术上的不足,规避失误,还多研究了几位大师的演奏细节,另外找吴大群上了好几次额外小课,进一步精进调整。
春天阴冷潮湿,好几次她练得琴房的窗户玻璃都起了雾,直到比赛前两天,才算觉得万无一失。
吴大群来她琴房验收,表示很满意:“比期末的时候又进步了很多,完全可以代表我们臻嘉最优秀的水平。”
要说最优秀,臻嘉还有另一座大山呢。
“周煜弹什么?”万静纯问。
吴大群笑了笑:“他这次不参赛,和高三的学姐合作二重奏,当个表演嘉宾。”
“那确实难得。”万静纯礼貌附和,“是哪位学姐?”
“陈杏然,小提琴系一位很优秀的学姐,已经被加州艺术学院录取了。”吴大群道,“我去看过一次,效果挺好。”
不声不响,就被周煜抢先了。
被极度纠结的情绪裹挟,万静纯更加废寝忘食地练习,除了早餐还认真啃两口面包,午餐和晚餐都糊弄了事。
丘菀看不下去:“你弹钢琴要弹出人命啊!以后中午和晚上回家必须吃饭,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要。”万静纯回家又累又困,抓紧时间洗漱睡觉。
还是万爸爸懂年轻人:“打给秀俊,让秀俊批评她。”
“不要!”
比赛在即,这会她更加不想听见她哥的声音,用枕头捂住耳朵,没三秒就昏睡过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春天气温反复,她又练得茶饭不思,万静纯中了魔咒般,在星期四发起了烧。
她慌了几秒,很快沉下心,跟谁也不说,去校医室要了退烧药,硬是挨到了周五比赛。
比赛当天,万静纯推开后台的门,发现陈杏然和周煜先到了,正在最后确认上台的细节。
今早一起床,她又烧了起来,此时完全没力气和两人搭话,只是绕过他们,找个位置呆坐着,养精蓄锐。
然而陈杏然却发现了她不对劲,作为学姐,主动过来问起:“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得到女神眷顾,万静纯花痴地扬起一个病中丑笑:“好像,好像是有点。没事。”
“你还要上场?”陈杏然声音虽小,却有种让人无法避开的直率,观察了她一会儿道,“你的手都在抖,是痛经吗?”
“不是,不是。”跟陈杏然撒谎需要极大的勇气,反正万静纯不敢,“发烧了。”
“发烧了?”陈杏然本来半蹲在她面前,这会直接站起来,“吃药了吗?带了药吗?”
“吃过了。”万静纯几乎下意识的抓住陈杏然的裙摆,让她不要声张,可还是被周煜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