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我舅做的小饼干,他让我带给你尝尝。”
何念音眸光闪动几下,淡淡道:“哦,我知道了。”
夏晚晚拍拍何念音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何念音装模作样的翻开练习册做题,实则注意力一直被桌角放着的小饼干吸引。
“诶念音,你这盒子里放的什么好吃的呀,闻着一股甜味……”
路过的凌程伸出欠欠的魔抓正欲打开盒子,何念音先一步拍掉他的爪子:
“别动,这不是给你吃的,回你的座位去。”
凌程缩回手,小声吐槽:“小气。”
他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瞄一眼包装精巧的盒子,暗自腹诽:
该不会是何念音的哪个追求者送的吧?
香甜的草莓气息钻进鼻腔,何念音咽咽口水,饥饿战胜了理智,她还是打开了盖子。
精致的小纸盒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层草莓饼干。
何念音拿出一块草莓饼干咬一口,歪头隔着两排看向夏晚晚。
夏晚晚的目光一直落在何念音的身上,被抓包时眼神躲闪,迅速低头假装看书。
她胡乱在纸上画了一道线,又悄悄擡眼皮偷瞄何念音。
何念音咬掉一口饼干,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谢谢。”
夏晚晚冲何念音一笑。
她知道,何念音这声“谢谢”,是说给何斌的。
舅舅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中午放学,夏晚晚习惯性地回寝室楼,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住校了。
她抱着粉色的保温杯随人群往校门口走,经过车棚,恰好遇见推自行车的林慕白。
夏晚晚驻足,盯着林慕白乐。
林慕白装作偶遇的样子:“这么巧啊,正好咱们顺路,一起回去呗。”
夏晚晚绕着水杯上的绳子玩:“你不是早出来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回去啊?”
林慕白跨上车座,指指车棚给自己找借口:“下课人多,我才挤进去把车骑出来,要不你上我车一起走啊。”
“这样呀——”夏晚晚拉长声调,眯眼一笑,“我家离学校不算远,我走着走着就回去了,就不麻烦你了。”
林慕白:“……”
眼看自己的计划要落空,林慕白改口道:“你不坐我车也行,那我推车陪你一起,反正都顺路么,一起走呗,你一个人走也是走,咱俩一起走也是走,有我在你还有个伴多好啊。”
夏晚晚一脸正直:“我自己回家也挺好的。”
“……”林慕白知道夏晚晚故意逗他,干脆直接表明他的意图,“好吧,我坦白,我特意等你的,给个面子,行不?”
夏晚晚爽朗地笑笑:“行啊。”
“你那保温杯放我前面车筐里吧,”林慕白拨动铃铛:“我骑车技术跟去年冬天比强了不少,放心,保证不摔。”
“好的。”
夏晚晚甜脆应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揪紧林慕白校服的衣角。
腰间感受到来自女孩温温的热度,林慕白握车把的指尖微抖,薄唇噙着笑容。
自行车穿过人海行驶在蜿蜒小路上,在有土的地面上留下浅浅一串轮胎的痕迹。
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蝴蝶兰花的香气,夏晚晚凝着面前少年挺拔的背脊,感觉这一切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在南风镇那几年,假小子般的夏晚晚骑着四轮自行车载林慕白在村镇里的柏油路一圈圈乱逛;六年过去,林慕白长成翩翩少年,他的样貌和性格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依旧陪在她身边,这次换成林慕白骑自行车带她回家。
年复一年流逝的时间带走了夏晚晚太多太多珍惜的人和事,还好兜兜转转,她和林慕白没有走散。
夏晚晚凝视林慕白的后颈,鼓足勇气向前挪了挪,双臂前伸环住林慕白的劲瘦腰,贴住他的后背。
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她的心跳得飞快。
一声一声,咚咚直响。
她好希望这条放学的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林慕白察觉到腰间收紧的力度,女孩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后脖颈上酥酥麻麻的,他脑子里的一根神经紧紧绷着,不敢乱动。
他怕自己动了,夏晚晚会放手。
正午阳光灿烂,温度上升,林慕白迎着日头卖力蹬车,一滴汗从头发里顺着耳根流了出来。
她心思一动,从校服兜里扯出一张纸巾,递给林慕白:“你擦擦汗吧。”
“哦好。”
林慕白单手用纸巾抹去汗水。
夏晚晚忽然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夏志远骑二八自行车带她上幼儿园的日子,南风镇的夏天巨热,每次夏至远都是一头的汗,却把伞让给她打。
她情不自禁冒出一句:“林慕白,你好像我爸呀,我爸之前就是这么载我去上下学的。”
林慕白:“……”
合着夏晚晚抱他,是因为他像她爸?
后半段路上,林慕白都在消化这个让他备受打击的事实,到了小区门口差点撞到突然走到对面的何斌。
夏晚晚快速收回手下车:“舅舅。”
林慕白停车:“叔叔好。”
何斌拎着一兜子芹菜,神色不善地打量林慕白:“还行,我不是特别好。”
林慕白:“……”
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何斌没再看林慕白,叫着夏晚晚:“晚晚回家吧,中午吃完饭能休息一会儿。”
“好。”
夏晚晚抻抻校服,跟上何斌的步伐。
林慕白推车在两人后面走着。
何斌发现了身后的“小尾巴”,很是奇怪,小声问夏晚晚道:“你这同学为什么跟着咱们?”
夏晚晚:“他跟咱们住一个小区。”
“这样啊。”何斌回头看看林慕白,神色警惕。
对上何斌核善的目光,林慕白脚步一顿:“……”
他总感觉何斌对他态度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真是怪了事了。
夏晚晚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丁慧的卧室抱何朗。
小何朗刚睡醒,带点起床气,嘟嘴奶声奶气地哼哼唧唧。
夏晚晚一抱起小萌娃就爱不释手,何斌催促好几遍,她才放下小娃娃去吃饭。
夏晚晚一脸满足地搓手来到餐桌旁吃饭,手上还沾着娃娃的奶香味。
何斌吊儿郎当地咬筷子,醋意满满地吐槽:“你说那小子真是,才多大就认人了?我一抱他他就哭,你抱他就不哭,太欺负人了。”
“那是你抱的手法不对,他不舒服了,”夏晚晚扒拉一口白米饭,“你多抱几次就好了。”
何扬点点头,埋头吃饭,没再说什么。
何斌在厨房忙着给丁慧炖汤,客厅里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
夏晚晚正大口炫红焖虾,感觉鞋尖被人碰了碰。
她嚼着虾肉,腮帮鼓鼓看向始作俑者。
何扬张嘴,还没说话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姐,你嘴上沾了虾汤,好像长了红胡子!”
夏晚晚瞪他一眼,抽出一张纸巾擦嘴。
“你踢我鞋尖就是为了嘲笑我?”
“不是不是,”何扬收敛笑意,脑袋靠近夏晚晚,放低声音道,“姐,你说我爸妈怎么突然和好了呢?我爸前妻女儿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妈可是被气得难产了啊!”
夏晚晚把擦嘴的纸巾团成团,丢进垃圾桶里:“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舅妈她很爱舅舅,很爱这个家,最主要的是,舅舅做的事情没有对不起这个家庭,所以舅妈选择原谅了吧。”
她偏过头,看向卧室里拿拨浪鼓逗小何朗的丁慧。
她内心的笑容和红润的气色,代表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能人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都会看开许多吧。
何扬使劲戳碗中的鸡腿,愤愤道:“行吧,我觉得我妈都放下了,我爸这事我这边就算过去了,但是,我是一定,肯定,绝对不会认何念音这个所谓的姐姐的,我相信小朗长大了也不会认。”
夏晚晚面无表情地夹走何扬碗里的鸡腿,咬掉一大口肉:“没事,她也不认识你。”
何扬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
夏晚晚像个兔子一样,不停地咀嚼嘴里滑软的鸡腿肉:“弟啊,你听姐一句劝,什么话别说的太满,万一日后打脸怎么办呢?”
何扬冷酷地哼哼:“打脸是不可能打脸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说完他怒炫一大块糯米排骨。
事实证明人说话真不能说的太满。
何扬现在话说的有多满,后来脸打的就有多疼。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进入五月份,高一下学期上课的时间流逝的飞快,致远楼一楼大厅挂着高考倒计时,触目惊心的红色数字一天天减少,高三年纪的学生恨不得每天有48小时,一分钟的时间分成两瓣用。
夏晚晚每次上楼,都能遇见拿着课本在走廊背书的高三学长学姐们。
他们面临的是人生道路上的一次转折点,也将迎来与同学和挚友各奔东西的别离。
夏晚晚看着这些为前途和梦想奋力拼搏的高三学生们,忽然为自己的未来而迷茫。
这种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握在手里,现在看得见摸得着,但某一天会突然失去。
她现在看似离高考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可是岁月不等人,时间一转眼就流的飞快。
校园里的大树翠绿盎然,一朵又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在春与夏的交替中冒出小小的骨朵,在无人注意到的时节里簇然绽放,阵阵浓郁淡雅的花香飘散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夏晚晚每天清晨上学都会在楼下遇见“恰好”路过她家单元门口的林慕白,次数多了,两人一起上学放学慢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绿荫小路上,夏晚晚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和她喜欢的少年一起怀揣梦想,奔赴星光闪烁的未来。
太阳,月亮,纯白色的栀子花,它们承载了我们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的时光。
那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星辰大海。
无数个披星戴月的夜晚,是我为了我和我们的荣光而努力的见证。
我希望我的未来,能有你的参与。
好几次夜半蝉鸣,林慕白将同时有医学专业和设计专业的大学一一列在白纸上。
橘黄色的台灯笼罩着林慕白俊挺的侧颜,他浓密的长睫在柔色的灯光下根根分明,桃花眼的眸底映着一圈圈灯晕。
纸张最下方,是他留下的一行遒劲的字:
林慕白想和夏晚晚,永远在一起。
有人欢喜有人忧。
何斌眼瞅着自己家的“小白菜”和林慕白越走越近,夜里翻来覆去急得睡不着觉。
丁慧马上要睡着,生生被何斌给翻腾醒了。
她怒火中烧地踹他一脚,怕吵到摇篮里睡熟的何朗,放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好好睡觉?大半夜瞎翻什么?”
“唉,”何斌重重叹气,翻过身面对丁慧,讲出他的顾虑,“这晚晚啊,青春期,跟她班级的一个男孩走的可近了,俩人一起上学放学,晚自习下课也一起回来,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倒是不担心晚晚,我就怕那男孩有点什么想法,影响咱晚晚学习。”
丁慧打个哈欠,认为何斌完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晚晚在学校交好朋友不挺好的事吗,晚晚自从上了高中,性格活泼了不少,说话也不断断续续的了,而且她这几次考试成绩我看过,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事情未必像你想的那么严重,十几岁的孩子们懂什么,你别想太多。”
“再说晚晚学校下晚自习九点多,天那么黑,你有时候加班,我虽然休产假,但得照顾小朗,没人接晚晚,她大晚上回家有个伴陪着也安全,”丁慧上下眼皮困的打架,抱住何斌宽慰他这颗酷似老父亲的心,“睡吧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别瞎想。”
何斌还是不放心:“你说的我都懂,我吧,就一看见晚晚跟那男孩走的那么近,心里总感觉慌慌的……”
“你最近没事闲的吧,你多找点事做,就不会有这些顾虑……”丁慧话没说完,婴儿床上的何朗就开始嘤嘤。
丁慧撑起身体去轻拍何朗,使劲蹬了何斌一脚:“让你半夜不睡觉说话!把他吵醒了吧!你弄醒的你抱着哄!”
何斌:“……我去哄。”
他掀开被子下床,抱起蹬腿哭的起劲小何朗。
“哦哦哦,乖啊,不哭不哭,睡觉了宝宝……”
小奶娃人虽小起床气却大,睡得香香的被吵醒很生气,挤眼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全部蹭在何斌身上。
“……”何斌转悠到丁慧旁边,俯身问她,“孩子是不是饿了,要不然你喂喂?”
丁慧用被子蒙住头,顺手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扔在何斌身上:“我刚喂完!就是因为你半夜不睡把他弄醒了!你哄!别找我!”
何斌单手接住枕头:“……”
他现在可算知道这二宝起床气大随谁了。
何斌怕影响丁慧睡觉,抱着哭泣的小何朗在客厅一圈圈转,十分耐心地哼着摇篮曲。
何朗抽抽搭搭地逐渐停止哭泣,伏在何斌的肩头再次进入梦乡。
夏晚晚口渴到厨房找水喝,正好看见站在客厅里哄娃睡觉的何斌。
温凉的水入喉,浇灭了夏晚晚的困意,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何斌,借着月色看小何朗的睡脸。
他鼓溜溜的小脸上沾着几颗小泪珠,小嘴时不时吧嗒几下。
何斌用气声说道:“你别看他了,赶快回去睡觉,明早还得上学呢。”
夏晚晚用指腹轻点了点何朗的脸,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树影映在窗户上,随风摇曳。
“晚晚。”何斌开口叫夏晚晚。
夏晚晚转身:“怎么了舅舅?”
“没什么事,早点睡觉。”
何斌本想叫住夏晚晚劝说几句,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希望他的外甥女,他最亲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孩子,能够开心快乐,这就足够了。
没什么比晚晚心情好更重要的事情了。
况且,据他这么长时间明里暗里地观察,林慕白是个好孩子。
从晚晚现在的状态看,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伙伴和朋友。
他无需再多虑。
就是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啊,一想到家里水灵灵的小白菜以后会被拱走,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一转眼来到暑假。
酷暑时节,实验中学的学生们并没有因为假期的来临而松懈,反而为即将迎来的高二学年忙碌了一整个暑期。
进入高二后,时间如细沙般在不经意间偷偷顺着缝隙飞速流逝,夏晚晚很多时候坐在凳子上学习是白天,等到抽出空闲望向窗外,已是夜幕垂落,漆黑一片。
又是一年过去,何扬以五分之差与实验中学失之交臂,报了一中;丁慧因为工作表现优异升职加薪,和何斌商量着攒钱换一套大房子;小何朗学会了走路说话,看见亲近的人粘的不行,奶声奶气地要糖糖吃。
夏晚晚从未想到高三来得如此之快。
之前总觉得高三离自己非遥远,直到自己真切地处于这个位置,她才发现,连还有几百天的高考都近在咫尺。
高三晚自习延长到晚上十点,何斌和丁慧不忙的时候会去接夏晚晚放学,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和林慕白一起回家。
夏晚晚坐着林慕白的车后座,路过小巷的时候偶尔吓唬吓唬怕鬼的林慕白。
巷口传来断断续续的犬吠,几片零零星星的雪花飞舞盘旋着落下。
林慕白没戴帽子,只在脑袋上挎个黑色的耳包,雪逐渐下大,落了他一头白雪。
夜里的风吹的很大,夏晚晚头上的羽绒服帽子早被吹掉,乌黑的头顶也落上一层绵绵薄雪。
两人看起来好像白了头发一样。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夏晚晚揪着林慕白羽绒服的双手握紧。
她第一次觉得,雪景这么美。
轮胎压着地面上的雪,发出微弱的“刺嘎刺嘎”声。
自行车驶入小区,林慕白忽然问身后的人:“晚晚,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双宁大学吧,我想学医,双大学校好,而且还有医学专业,而且……”夏晚晚拂去林慕白肩头的雪片,试探着问道,“双宁大学也有设计学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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