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还没走到那张饭桌前,忽听柳缃绮开口:“两位,此处恰有空位,何不过来同坐?外头那些随从,也不好只叫他们守门不是?”
夜女心头一紧。上官陵回头向那二人看看,若有所思。她因见这堂中情形有几分异样,于是令随行众人暂缓入内,可这女子的态度语气,不像是为了关心她的随从,倒像是有话要说。
两人在方桌前落座。柳缃绮问道:“我观公子风貌不俗,却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公门中人。这条路是往西去的,公子风尘仆仆,随从众多,莫非是要去长杨公干么?”
上官陵向她看了看,暗道这女子眼光精细。她为方便稳妥起见,连所有随行人员都身着便服,谁料却被这女子一眼看出底细。此时此刻,她却不好接话,便只微微一笑,并不应答。
柳缃绮却不饶她。
“若不是长杨,那就是去昭国了?”
“姑娘。”上官陵只得开了口,“在下的身份去向,只怕与姑娘并不相干。您如此寻根究底,却不知意欲何为?”
柳缃绮一手支颐,饶有兴味地端详着她,闻言非但无所不悦,反而勾起一丝笑来。
“公子不必多疑。只是近来这条路上颇不太平,公子若要去昭国,何不换条路走?”
“哦?”上官陵眉头一动,“怎么不太平?”
对于她这个问题,柳缃绮却没有回答的兴趣,转而道:“我看见公子,就想起一个人。算算年纪,应该与你差不多大。那人名叫上官陵,是如今的昭国丞相。多年以前,我曾应昭国公主所请,在碧玉山庄从桓王手中将他救出。可惜当时事发匆忙,我竟未能与他照面,只远远望过一眼他的身影,却与公子有七分相似。”
上官陵一时怔愣,睁眼将面前女子重新细看,碧玉山庄的事她自然记得,虽因不曾与柳缃绮碰面而没能认出,但被对方一提,便也立刻醒悟了眼前何人。
“原来是……”
“柳尊主”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她陡然意识到一件事,旋即警铃大作。
“上官大人果然警醒。”柳缃绮笑了,“但不必多虑,我对您并无敌意——至少,不会有比别人更多的敌意。”
上官陵维持着镇静,将这间大堂四面打量了一圈。
“这驿馆里没有驿卒么?”她们坐到现在,也没人出来应承问候。
“有。”柳缃绮收了笑,缓缓坐直身子,“但都已经死了。”
对着满堂骤然冰冷下来的气氛,她仿佛视若无睹,犹自闲淡说着话:“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没人招待你。别看这屋子里眼下没人,可要不了一忽儿工夫,便能立刻挤满人。我算了算,这上上下下,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吧。”
“这百来号人里,大约一半是来等我的,另一半是来等你的。”
她将手中的酒碗轻轻搁在桌面上,擡起眼来,与上官陵凛若寒霜的目光相对。
“我也是来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