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十八章 不越樽俎(2 / 2)

“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来看看你。”

上官陵视线一落,望见她手中缝补的麻衣,语气沉重了几分:“看来令尊的事,县令已经通知你了。”

“昨天就知道了。”江蓠揉了揉眼睛。或许是经过了一天的平复,提起这事,她的态度并不激烈,只是声音虚弱,显得灰心而悲哀。

“给大人添麻烦了。”她嘴唇抖了抖,垂眼看着地面,有点避讳与客人对视,“没想到我爹会自杀,我实在不信,可仵作说确实是自杀,说得头头是道,可我想不通啊!之前还想请大人重查案情,可现在……人都死了,已经没用了。”

“没用?”上官陵尾音微扬,“倘若你现在放弃,你父亲身后就要蒙受不白之名,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江蓠蓦然擡头,怔怔看着她。

上官陵默然回视着她,眼神平静而坚毅。

半晌,江蓠回过神,苦着脸摇了摇头。

“要是我孤身一人,当然拼死也要求个公道,可我娘还在。哪怕冤屈洗清,也得罪了县令,要是他记恨……我爹已经死了,凭我一个人怎么保护得了我娘?”

“江蓠姐姐,你这可糊涂呀!”红药插话道,“要是县令真的歪曲是非错判了案,我们大人怎能让他继续在此为祸一方?就算现在搁下这事,以后他要想欺负你们娘儿俩,该躲不过不还是躲不过么?倒不如现在配合大人查案,如果真能找出他渎职错判的证据,我们大人就可以奏请罢免他,给你们换个好县令,岂不更好么?”

江蓠蠕蠕嘴唇,像是仍有疑虑未决。

“好吧。”她呼出一口气,望向上官陵,“大人需要我怎么配合?”

上官陵道:“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家,了解一些情况。”

“那大人就随便看吧。”江蓠四顾了一下,“我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屋子就这几间,后边是田地。”

外边上官陵早已转过一圈,便在江蓠的陪同下进房屋查看。江家只有五间草屋,三间供人住宿,还有一间是厨房,一间陈放农具和杂物。

上官陵看见墙上挂着木弓和刀,问江蓠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从前打猎,这些都是他用的吗?”

“是啊。”江蓠点头,“他以前是猎户,后来州里禁止捕猎,给猎户分地,他就改从农事了。弓已经很久不用,刀他还经常拿出来磨一磨,帮人押货的时候要带着。”

上官陵取下刀来观察,片刻放回,又摘下木弓,在手中握了握。

“你是什么时候去县牢探望你父亲的?”

“审案期间不让探视,定案以后我才见到他。我爹说他没有杀人,嘱托我寻机诉冤。”

“那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真凶可能是谁?或者相关线索?”

“没有。”江蓠摇了摇头,露出苦笑,“我爹又不会断案,怎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上官陵问起江矩生平。

“你父亲性情如何?平时朋友和仇人多么?”

“他这个人比较好说话,跟大多数人都能处得不错。但他自己不太喜欢结交,谈不上什么亲仇,空闲的时候只喜欢练武,或者教我练武……”

“你会武功?”上官陵眼神凝向江蓠。

“嗯,会一点。”

“能让我看看吗?”

江蓠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关注起自己的武功,但因她所请,还是表演了几招。

“根基不错。”上官陵评语简洁,江蓠越发困惑,但她不主动解释,江蓠也不敢多问。

正在此时,忽听附近一阵骚乱,有哭骂声越过篱笆飘了进来。

上官陵目视江蓠,意带询问。

江蓠道:“那是隔壁的二嫂,想是村里要拉她儿子祭山神,她反悔不干了。之前村里商量好的,她也答应了,但事到临头还是舍不得吧,那可是自己骨肉。”

“祭山神?”上官陵留意到她前一句话,“怎么个祭法?”

“村里每年要选一名童男一名童女,在正月二十日前送到神祠里,如果当年选不出童男童女,就每户出十吊祭钱。”

上官陵一听,便知这不是正常的社祭,霎时脸色微青,声音也冷了。

“朝廷明令禁止淫祀,谁让你们祭这个的?县令呢?他知道这事么?”

“他当然知道了,他在县里还带头祭呢!要是哪年漏祭,他要问责的。隔壁县也这样,好多年了,这都成风俗了。哦对了,当年就是说对山神不敬,州里才不许捕猎的。”

上官陵面如寒冰,转身往院外走。她走得太快,红药连跑了几步才跟上。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县城。”

“现在去县城?我们俩?”

上官陵步伐一顿。

红药或许出言无心,但却提醒了她。眼下只有她们两人,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立刻去找县令问罪,县令拒不承认她们也莫可奈何,倘若逼急了对方,可能倒要让自己两人身陷不测。退一步考虑,就算她上官陵武功高强,能够强行制服对方,也难免闹出不小的动静。她们今日微服私访本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若因一时冲动,让外头得知行迹,岂不白费了这番心思?

“罢了,不急于一时。”上官陵缓了脸色,对红药道:“我们先回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