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太后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晚宴之上。
容砚亦是一脸惊诧,狭长的瑞凤眼眸光闪动,就连声音都似带有微不可察的轻颤:
“外孙?难道说……”
薛太后凤目之中有泪水在凝聚,她点头,用所有人皆能听到的声音,肯定答复道:
“不错,你的母亲,便是哀家那苦命的女儿,穆玥!”
此言一出,晚宴上下,全场哗然。
所有都人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歌女出身的许美人,真实身份竟是安国长公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再一细看,容砚与薛太后的面容,还真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双眼睛,皆是长而明亮,如凤凰于飞,颇具风致。
薛太后纵是平日见惯了大场面,泰山崩于前也能毫不变色,此刻却难掩激动,情绪少有的外露。
她紧紧地盯着容砚的脸庞,那眼神似慈爱似疼惜,透过微闪的泪光,寻找着故人的痕迹:
“哀家寻了三十四年,终于找到了玥儿的下落,只是没想到——”
薛太后眸色瞬间黯淡下来,神色似悲似愤:
“没想到哀家的玥儿,早在十六年前,便……不在了。”
原来,安国长公主穆玥,是先安帝与薛太后唯一的掌上明珠,不仅生得可爱,声音更如天籁,帝后二人皆对她疼爱不已。
三十四年前,安宁两国边境时有战况,帝后二人皆有一统中原之心,便亲征上了战场。
谁成想,时年三岁的小公主穆玥,因舍不得离开父母,竟悄悄躲进了随行的马车之中,待他们发现之时,队伍已到了靖州边境。
帝后还来不及责罚穆玥身边之人照管不利,便中了埋伏,两人被乱军冲散,先安帝身中数箭,拼死护住女儿到得安全之地,他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待薛太后赶到之时,先安帝已亡,小公主穆玥却失了踪,甚至连安帝身上暗藏的玉佩也不翼而飞。
就这样,薛太后将这笔仇怨算在宁国头上,开始了对宁国的多年征战,与此同时,她也从未停止过寻找穆玥。
她有种感觉,穆玥当时是带着玉佩来寻她的,只是与她走岔了,兴许再在附近找一找便会出现,谁知这一找,就是三十四年。
她不敢想象,小小的穆玥,是怎么躲过乱军,又是怎么一个人颠沛流离,最终到了宁国皇宫的。
出事那年,穆玥年纪尚幼,多年下来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人命名为歌唱之莺,却把保存好玉佩这件事,记了一辈子。
她这个可怜的女儿,没能等到她们母女相认,就早早离开了人世。
容砚此时亦是动容不已,他正欲开口,主位上的安帝却坐不住了:
“母后如此认亲,是否太过草率?”
他有些不太敢看薛太后投来的目光,却还是清了清嗓音,梗着脖子继续说道:
“若有同龄的擅歌之人拿了这块玉佩,岂非全都可称我安国的长公主了?”
安帝话音刚落,下方的安国太子穆洲也立即随声附和道:
“父皇所言极是,认亲之事,还望皇祖母明查。”
安帝父子两人的话,令场上一时议论纷纷。
有人表示赞同,认为光凭玉佩与年龄特点,便认定许美人就是安国长公主穆玥,证据还是稍显薄弱。
如安帝所说,万一那玉佩刚好被同龄擅歌之人所得呢?再说了,许美人在世之时,也从未表露过与安国有任何关系。
毕竟是皇室嫡出,认亲这件最事,可来不得半点马虎。
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若容砚真是安国长公主所出,受这事影响最大的不是宁国这边,而是安帝父子俩。
安国的风俗与宁国不同,宁国看重男女之别,安国却更重嫡庶尊卑,嫡女的地位更在庶子之上,史上也曾有过嫡公主为女帝,当年若穆玥没有失踪,此时的安帝,便是位女帝了。
当年穆明这位庶子,可以说是捡漏得的帝位,如今听闻嫡长公主有后,他们父子两人震惊之余,眼中皆是防备与暗恨。
哪怕对方是宁国的皇子,不太可能来争他安国的皇位,但这样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绝对不能让其坐实了。
薛太后似是早就料到安帝父子的反应,冷哼一声道:
“皇帝说的极是,既如此,那便滴血认亲吧!”
话音一落,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接着主位之上便响起了一道女声:
“等等,今晚这一出,倒是给本宫整糊涂了,安国之人,要验我宁国皇室的血?”
这声音来自宁帝身侧的闵贵妃,她从薛太后留下陆铃儿起,就感到事有不妙,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惊闻。
她不由得恨得牙痒痒,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许莺那个贱|人,竟会有如此高贵的出身。
不止是她,今晚在场的闵家一派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容砚薛太后嫡孙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必须要阻止其滴血认亲。
是以闵贵妃出声打断,并将目光移向了宁帝。
方才她擡出宁国皇室,就是想让宁帝开口拒绝,毕竟一国皇子被别国滴血认亲,还在两国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荒谬的事,此前听都没听过。
目之处及,宁帝的脸色亦是暗沉无比,他根本没将视线落于她身上,而是目光扫过容砚,朝薛太后沉声开口道:
“无碍,薛太后尽管验!”
谁也不知道,许美人即是安国长公主穆玥一事,在宁帝心中陡然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靖王容砚,他这个最近才重视起来的儿子,身体里除了流得有宁国皇室的血,还拥有安国血脉?
原来那天机,竟是这个意思,怪不得,怪不得啊!
想到天机,宁帝的眼眸又暗了下来。
想他容朗,自诩为政勤勉,为宁国江山操劳一生,却有个不为外人知的秘密,他深信玄学,而且窥到了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