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陆铃儿不知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只知道容砚的声音每天都会响起在耳畔。
他讲了好多好多的话,有近日之事,也有曾经过往,那些两人之间的共同记忆,他已从顺天府讨赏银相逢,一路说到了共食红豆酥、互送定情信物。
随着他的讲述,陆铃儿脑子里也不断回闪着当初的画面,不知为何,她越是回忆,越是感到头一阵一阵地抽痛。
奇怪,她心口的疼痛才刚好,为何头又痛了起来?难道,淤血进脑子里了?
她似感到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惜一晃就没了踪影,根本来不及抓住。
耳畔容砚的声音还在继续:
“最近我时常想起小时候,上次在思锦轩讲得粗略,我再说一些与你听。”
阿砚要讲童年往事?也好,上次她便听得有些意犹未尽,今日正好再听他讲讲。
“我无母族可依,所住之处与冷宫无异,你却因一枚遗落的小铃铛闯了进来,此后更是借着陪读之便常来寻我。”
说也奇怪,上次在思锦轩,陆铃儿更像是一名听众在细细聆听,这次却是不同,她有如亲身经历一般,眼前开始有了画面。
那日风雪初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尚书房出来,但她却不愿回家,躲开同行的兄长,偷偷在宫里探寻有无好玩的地方。
当她随意走到一处人迹稀至的院落之前,她身上戴的小铃铛突然滑落,咕噜咕噜滚进了院中。
她探头朝那破旧的院子里望去,只见一位墨衫少年坐于院中温书,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不知这少年是何身份,只觉他长得实在好看,尤其那双瑞凤眼,配以眼角的朱砂痣,令她第一眼便见之生悦。
她满脸带着笑意,轻快地奔向他,用甜糥的嗓音朝他问道:
“请问,你有见到一个小铃铛吗?”
那少年擡眸,视线与她交汇,那一瞬间,她只见到他的眼深邃如海,便不自觉地想要朝他靠近。
画面中的小姑娘正要上前迈步,陆铃儿却觉头猛地一痛,眼前画面骤然暗淡下来。
嘶,为何她的头痛得越发厉害了?
还有这画面是怎么回事,搞得就像她真的经历过似的,有些地方连阿砚都没讲到,她也自动在画面里给补齐了。
好在头痛并未持续太久,陆铃儿很快舒缓过来,耳边声音继续响起,她便也不再执着于细节,思绪再次与声音同步。
那些属于两个人的点点滴滴,从他口中娓娓道来,陆铃儿眼前画面又起,每一次都如同亲历,甚至比容砚讲的还要多出许多细节。
这些画面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初时还好,只是脑子伴有些许抽痛,不需多时便能够舒缓。
随着容砚讲述的内容越来越多,那潮水便开始变得汹涌澎湃,这边还未结束,那边又起翻起浪花,将陆铃儿的脑子挤得满满当当,疼痛也越发剧烈起来。
在疼痛之中,陆铃儿终于抓住了先前稍纵即逝的一丝了悟,她见到的这些画面,难道就是她曾经失去的记忆?
怪不得她能补出阿砚没讲到的部分,原来,这些竟真是她的亲身经历!
她任由自己随着容砚的讲述,在往事中浮浮沉沉,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陆铃儿感到有人轻轻抚过她的脸,叹息着说道:
“陆铃,今日是我生辰,你还不愿醒来吗?你曾说,每年的生辰都会与我同过,陆铃,你又失言了。”
今日,是阿砚的生辰吗?
阿砚的生辰在腊月,也就是说,她已经这样躺了一个月了?
她何尝不想为他庆生,可今日怕是做不到了。
她不敢想象,此时阿砚该有多难过,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心疼,脑子又开始抽痛起来。
眼前画面又起,那是她于雪树梅花之下,变戏法为还是少年的他庆生的场景。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场景,她曾在回解忧阁的行船上梦到过。
那时的梦境太过模糊,一度令她误以为是《青梅曲》的剧情,这一次,眼前的画面却是无比清晰:
她施展在幻人张那里学来的彩戏技艺,将漫天的梅花瓣与落雪合为一体,在皑皑白雪之间,拼出一个墨色的“砚”字。
她扬唇现出可爱的小梨涡,甜糥的声音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愿你生辰快乐,平安顺遂!”
那俊逸少年目含惊喜,眸中亮如星海,千万星辉只为她一人而闪耀:
“礼物我很喜欢,明年,你可还会与我同过生辰?”
少女把头点得如同捣蒜:
“以后每一年,我都会与你同过生辰。”
“绝不失言?”
“放心,我一定不会失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