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庄荷一动不动,赌徒们也等不住了,有那性急的,直接上前去推搡。
只是没想到,这一推下去,带着庄荷的手重重往前一送。
那手也不知磕到了骰盅上的哪一处,只听得那骰盅里,竟哗哗响起了骰子相碰的声音。
桌前的赌徒皆是低头望向骰盅,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僵住的庄荷,此时已急得满头大汗,无奈身子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叫喊,只能瞪着眼填干着急。
方才那推搡之人,见到此时的异象也是满腹生疑,因为离得最近,他直接一手揭开了骰盅。
这一揭可不得了,本应在里面好好躺着的三颗骰子,竟直接从骰盅里飞弹出来!
原来,这骰盅被设下了机关,当赌徒买定离手后,庄荷会根据桌上所押的大小调整盅内的骰子。
只是这机关需要庄荷把控好技巧与力道,按轻了骰子翻不了,按重了骰子又会蹿得老高。
方才那庄荷的手被重重磕在了机关上,骰子在骰盅里飞蹿,才会有那么大的声响,以至于揭开盖子飞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征住了。
泰来坊的掌柜终于发现不对劲,急急朝着这方奔来,可还没等他跑到桌前,赌徒们全都暴起了:
“出老千!!!”
“狗|日|的泰来坊,竟敢出老千!!!”
掌柜的边跑边喊:“误会!都是误会啊!”
只是赌徒们哪里肯听,他们早就不知在这泰来坊输了多少钱,之前还道是手气不好,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赌坊出千!
“别听他的!砸了这出千的泰来坊!”
激愤的赌徒们掀桌的掀桌,砸牌的砸牌,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扈贵是这群赌徒中砸得最狠的,他身强体壮力气大,红着眼一拳下去,赌桌瞬间塌了大半。
先前陆娘子的展示他虽信服,但心里总还是期望着泰来坊没出千,这样他之前就只是手气不好而已。
直到现在亲眼所见,这一年被骗光钱的愤怒猛地涌上心头,一时恨不得将这泰来坊亲手砸个稀巴烂!
只是还没等他们打砸几下,赌坊的打手便上场了。
一群好赌之人,又有几个能与这些打手抗衡,大多见好就收,能溜就溜了。
陆铃儿也拉住砸红眼的扈贵,带他随着人群往外走。
扈贵也知道眼下是砸不下去了,但他是个犟的,泰来坊砸不了,那骗他入局的常老五,他是绝对不能放过。
他瞪着眼睛在混乱的人群里巡视一番,见常老五也在其中,他立刻挣开陆铃儿,三两下冲将过去。
追至泰来坊的大门外,扈贵终于一把捉住了常老五。
“扈贵?你,你要干嘛?”
“干嘛?”扈贵啐了一声,“打你个害人的常老五!”
说完,扈贵的拳头便砸狠狠在了常老五身上。
这铁拳的滋味可不好受,常老五立马被打得哭爹喊娘。
此时泰来坊的掌柜也带着打手追到了门口,常老五像是见到了救星,大声呼喊道:
“掌柜的,快救救我呀!”
谁知那掌柜见扈贵胖揍常老五,只是斜眼瞥了瞥,竟是转身欲走:
“大门外的事,可不归我泰来坊管。”
他早就对这常老五不满了,贪心不足,分成一提再提,像样的客人倒是没见带几个来。
就让他与那扈贵狗咬狗好了,剩下的以后再慢慢收拾。
常老五见掌柜见死不救,也是急了,心一横,咬牙恨恨道:
“想过河拆桥?别忘了十年前的陆家——”
“住口!”掌柜大惊,急急压下常老五的话,眼角闪过一丝狠厉,瞬间又将其覆于眼皮之下,接着大手一挥,身后的打手一拥而上。
扈贵自知双拳难敌四手,见状也不打了,瞟了眼不远处的陆铃儿,示意她快走。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陆铃儿没来得及走,倒是常老五挣脱他的束缚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陆铃儿急急想追上去,却被打手团团围住,她随手甩出“神仙索”,绳索如灵蛇般左摇右摆,令打手们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很快包围圈便被打开一条缺口,陆铃儿拉起身边的扈贵,从缺口冲了出去。
一边跑,陆铃儿一边朝扈贵急声道:
“快追常老五!”
陆铃儿之所以这么着急,皆因常老五方才对掌柜似是威胁的话——
“别忘了十年前的陆家。”
十年前,陆家!
来京城这段时间,她找不少人询问过陆家,甚至还在解忧阁找过卷宗,但大都语焉不详。
没想到今夜却在一个赌坊混子口里,听到了关于陆家的消息。
常老五话一出口,她便想上前追问,没想到打手的出现困住了她,更放跑了常老五。
眼下她急着想找到常老五,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夜色淡淡,行人匆匆,两人追了许久也未见其踪影。
“扈贵,你可知常老五家住何处?”
陆铃儿眼见人跑没了影,只能上他家里再寻。
扈贵点头,带着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是行至一处桥边,两人的脚步再也无法向前。
皎皎明月下,泠泠河水间,一具身体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上。
那已被水泡胀的面容,赫然正是陆铃儿欲寻之人——
常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