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魏恭王,老奸巨猾,见形势不对,按兵不动,此番东倭异动中,愣是没让寒鸦卫抓到一丝把柄。
天气转暖,大长公主的病情也舒缓了很多,碍着去岁在镇国公府的布局,后来言筠的婚期和长公主的投诚,苏禄绯暂时歇了加快她病逝的想法。
只是,局面似乎就僵这了。
突然院中一声木架兵刃倾倒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齐州大营坐落亳州以东,阳宿以西,南有淮河水系,为四通八达之要塞,邵涂将帅府安在离大营十三里处的田寿县,收到朝中旨意后,他急忙向东扩建了两个院落供苏禄绯下榻,张坤则带着护卫军住在了大营中。
听到声响,她推窗向外眺望,霜儿端着冰镇的瓜果走了进来,“殿下,是邵将军和白公子在切磋武艺。白公子,他刚刚被…一脚踹飞了。”
诸如楚栗、邵涂一类的九方老将训兵,一向不会手下留情,苏禄绯隐晦地和邵涂提过白翦和左瑜安身份不一般,只是她没想到,邵涂完全没当回事。
“再来。”邵涂卷着袖子,冷冷睨着倒地还未爬起的白翦,沉声说道。
白翦下颌、嘴角都挂了彩,瘫倒在碎裂的兵刃木架上穿着粗气,汗如雨下,神情挫败。
许京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看见苏禄绯走了过来,站立起身抱拳一礼。
邵涂听见动静,转身看是她来了,也淡然一礼,没有多言,瞥了一眼半天没爬起来的白翦,冷声说了句“娇气”,便抽身走出了院子。
苏禄绯看着邵涂严肃的背影,小声问道:“许叔,邵叔是生气呢?”
许京笑道:“少主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个脾气。”
白翦被这句“娇气”激得从地上爬起了,“再来!”一向被夸赞天资聪颖、武略过人的白翦,没有受过今日这般挫折。
邵涂回身看了一眼许京,漠然对白翦说道:“你下盘沉稳,但出拳绵软。习武如用兵,要用脑子,而不是蛮力。我不知道你是何来路,不过看你当下的身手,以前别人定是高高地捧着你,练就了你这幅得意忘形的做派。我不教收狂妄娇贵之徒,简公子好自为之。”说完,他再次对苏禄绯行了一礼,大步离去。
不光是白翦涨红了脸,就连苏禄绯都被他这番话说得抿着嘴,凑近许京小声道:“许叔,我怎么感觉,邵叔不光是在说他呢。”
向来笑面对人的许京挠了挠眉尾,打圆场说道:“他不会说话,少主别在意,他真没别的意思。”
白翦自然是不服气,追了上去想和邵涂理论。许京则邀请苏禄绯在府中走走,别管他们。
“邵叔和栗爷,到底是什么过节?”他那句狂妄之徒,意有所指。若非武羊之战中,苏禄绯展现了过人的文韬武略,怕是也收不服这一干老将。
许京犹豫了半晌,还是简略地说道:“和当年凉州侯有关,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少主莫放在心上。邵涂此人对主公忠心耿耿,他与楚栗是过命的交情,少主放心。回头让他们两个放开打一架,那点心结就都过去了。”
许京不好和苏禄绯说,当年先贤王令大部分心腹将领解甲归田时,是没有明说用意的。有一些人虽然猜到了,只字未言遵从命令离开了军营,但内心却非常难受。
直到先贤王于鸾京失踪,一直与她郎情妾意的凉州侯却另娶了死对头郑国公之女。身为乙字营首领的楚栗不仅没有前去讨要说法,反而劝阻了在凉州侯府前聚集的九方旧部,维护凉州侯府的体面。
这令曾经是乙字营二把手、楚栗左膀右臂的邵涂,险些与楚栗绝交。
“看邵叔憋得这股劲,栗爷怕是要挨揍。”
“楚栗当年的担子很重,他一个人扛着很大的压力又不能对外言说,所以邵涂有他的埋怨,楚栗也有他的苦衷。孰是孰非,很难评判。”
“那白翦又是怎么回事?”
“年少不知愁滋味,意气风发罢了。他这样的家世,以他当下这样的武学才略,说是被众星捧月也不为过。邵涂以前在军中,就专治各种少年小将的肆意轻狂,少主习惯就好。”
苏禄绯哭笑不得,“当年的九方军,真是卧虎藏龙。”
许京也笑,感慨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已是半百之年,我们都老了。”
田寿县周围树林茂密,又有淮水水系的数条河道流经此处,夏日蚊虫比鸾京和西北都多了许多。
宝芙带着临一和庐星,为驱虫一事前前后后忙了两日。傍晚,宝芙刚回内堂,看见苏禄绯脚边不远处的多腿蜈蚣,只觉眼前一黑,压下想要尖叫的冲动,一边对庐星暗暗示意摆手,一边对苏禄绯说道:“少主,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