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南叶,善音律。”
“奴紫叶,善舞。”
一个清丽,一个出尘,任上首之人打量,温顺,乖巧。苏禄绯转而问骆十升,“什么时候斗爷也听从楚栗的吩咐行事了。”
骆十升苦哈哈地回道:“属下月前回江淮秦府办事不利,被寒鸦卫盯上了,险酿成大祸,幸得楚将军及时示警,并帮属下隐匿了行踪,所以才欠下了这份人情。适逢少主生辰,他托属下将这二人进献给您。还请少主明察。”
他实话实说,若秦浅笙责问起来,还期望着苏禄绯能替他说两句公道话。
若不是楚栗的亲兵引开了跟踪骆十升的寒鸦卫,左东阑就不会只是上门说一句“原来云外雪是贤王产业”,而是会立刻带人查抄了这间充满瞳山探子的风月花楼。
楚栗进献的这两人,真是一颦一笑都规训得恰到好处,完是苏禄绯喜欢的模样。
她示意跪近一些,然后擡着二人的下巴尖,仔细端详,不得不承认,楚栗对她的喜好还真是了解得透彻。
想当初她第一次去那等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便是楚栗带她去的。那会正是她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世之时,楚栗见她病好之后总是闷闷不乐,于是带着她外出寻欢作乐,让她将烦恼抛之脑后。
只是非常不巧,那夜遇到了两伙人为了花魁争风吃醋,最后竟在陇阳最大的花楼大动干戈。苏禄绯乔装打扮成了富贵小公子,还没来得及领略传说中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春宵笙歌,摸上俊俏公子的小手,就被飞溅的碎瓷划伤了颈部,血涌如注。
楚栗抱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苏禄绯,急忙赶回了府。她脖间的伤势不浅,出血太多,惊动了赵端靖老将军。赵老将军是楚栗的恩师,柱国大将,先贤王和睿王来了都要恭敬地遵称一声老师。
楚栗得其赏识,习得赵家刀法的真传后,才在竞争残酷的乙字营脱颖而出,一跃成为统领,后来勋至三品上护军将军。若说除了先贤王之外,唯有赵老将军降得住楚栗这个泼猴疯狗。
赵老将军赶到楚府后,看到昏迷不醒的苏禄绯,颈部被厚厚的纱布包扎起来后仍然有斑驳血迹不断渗出,险些气得昏厥过去。当得知她是被楚栗带去了腌臜之地才受的伤,虎头手杖重重顿地,怒喝楚栗无法无天,命亲兵将他按在院中责打军棍,“给我打到小姐醒过来为止。”
幸运得是,打到一百二十棍的时候,苏禄绯醒了,及时救下了已经气息微弱的楚栗。
君子三省吾身,楚栗深刻反省了这件事中他的错处。要不怎么说楚栗疯癫呢,他反省的不是他不该带少主去那等烟花之地,而是反省他没有一座受他掌控的花楼,才令少主遇险受了伤。
楚栗痛定思痛,伤好后就命心腹着手筹建一处烟花之地,平日里作为收集情报之所,又按照苏禄绯的喜好,“培养”了各类美色少年,只待她成年,一一奉上。
苏禄绯并不是在礼教管束下长大的女子,赤缇对于她身边的人进行约束,也只是觉得她年纪尚小,女子于情爱一事上,总归是吃亏的一方。而且秦素溪的手劄上讲,女子虽十五及笄,但十八方才成年。过早的欢爱或孕育子嗣,会缩短寿命。赤缇是见过秦素溪为娴真续命七年的真本事,所以对她所言深以为然。
瞳山有独特的秘术和严苛的刑罚控制徒众,令他们不敢违抗或做出伤害主人的行径,但更多的还是苏禄绯得秦浅笙的耳提面命,自己还没有要行放纵之举。所以这么多年在她身边的男子众多,但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如今苏禄绯已经年十七,在楚栗看来,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让少主快乐欢愉才更重要。即便是苏禄绯已经习惯了楚栗的狂悖,但此等公然送美色入怀的大胆行径,还是令她一时无所适从。
“善音律的去弹唱个曲儿,善舞的去跳支舞,让我看看,你们都有什么本事。”
楚栗送了两个狐媚子给苏禄绯解闷一事,自然是瞒不过朱翼之主江枫舟,或者说,楚栗也跟本不屑于瞒着他。
在楚栗和一众奉苏禄绯为主的先贤王旧部看来,他江枫舟好,但没有好到可以独占她的地步。况且自他是个被家族放弃的弃子,没有了雄厚的江家背景支撑,身又残疾,仅仅靠才气样貌,这样的人苏禄绯身边有的是。
江枫舟听闻康平说殿下去了云外雪,晚些回府的消息,捏着那奏报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但就是心里堵得慌。午膳也没有动几口,便说自己要休息。
康平在一旁隐隐担忧。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为公子今日心情的低落感到不解。生怕是由于秋日的骤冷让公子旧疾复发,宝芙当下又不在府中,他询问道:“公子,您可是有不适?要不要去请吴老过来看看。”
江枫舟有些烦躁,挥退了康平,“我没事,不必惊动吴老。你先下去吧。”
康平依言退了出去。只是未时末,他突然发现倚靠在窗边休息的公子,面色不对,过去一探额间温度,竟是起了热。吓得他连忙命人去浅川堂请吴老过府,又派人赶紧去通知殿下。
南叶的曲弹唱了许久,有婉转悠扬的,有令人感怀的,也有靡靡之音。紫叶也跳了许久,有轻盈柔美的,有气势铿锵的,也有炫耀身姿的。虽然曼妙的身躯被外袍裹住了,骆十升在一旁侍候,余光瞄着,心中暗暗对这二人腹诽道,真是狐媚。
不得不说,这二人从样貌身形、言行规矩到弹唱舞姿,楚栗是懂苏禄绯喜欢看什么,所谓送礼送到心坎上,说得大概就是当下这个感觉。
一曲刚毕,苏禄绯的“赏”字还没说出口,黎周在外求见,“殿下,江公子病了。”
苏禄绯皱眉,快速起身,也没顾跪在地上等赏的二人,快步出了顶阁,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