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赤缇
苏禄绯内力全开,斑岁一时不察,被剑气划破了颈侧,他驻足以指探伤,不可置信地看着指间一抹殷红竟,随后他笑意更浓,也更加阴骘,“长大了,竟比你爹身手还强上那么一点。可惜了,刚才那一剑,应是你的全力一击。既然没能杀掉我,接下来,你可就杀不了我了。”
二十招尽,虽然没有剧烈喘息,但苏禄绯知道,斑岁的身手远在她之上。虽然她的内力集赤缇和秦浅笙二十年的修为,但对抗斑岁,还是略逊一筹。
斑岁眸间寒光一闪,挽剑归鞘,双臂大展,外泄的磅礴气息将林间树叶纷纷震散,犹如展翅的凰鸟翼蝶,振翅间裹挟着浓烈的杀意,向苏禄绯袭来。
苏禄绯忙横剑格挡,身体急急向后掠去,黎周见她被斑岁攻击,立刻抽身上前,却被震飞出去。左东阑几个轻点急掠而来,在苏禄绯身前挡下了那骇人的掌风,苏禄绯退步挂剑绕到斑岁身后,托云撩月,游龙摆尾。在二人夹攻之下,斑岁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曲臂拨开左东阑的横搓,蝴蝶穿花击向苏禄绯心窝。
苏禄绯以剑柄格挡,后退数步,气血上涌不止,嘴中已泛起血腥气。
明珠堂在寒鸦卫和瞳山的围攻之下,逐渐处于下风。又有阵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竟是许京带三百九方精锐赶到。
斑岁收势站定,冷冷地看着这个近二十年未见的宿敌。当年银玉堂刺杀老东海王得手后,遭到了先贤王疯狂地报复和清剿。甲字营统领许京奉先贤王之命,率领九方精锐几乎屠尽了银玉堂,又重兵围剿明珠堂,不计死伤地对他穷追不舍,逼得他最终不得不使出一招玉石俱焚,才得以金蝉脱壳。
可就是那次,他伤了男人的根本,成了这不阴不阳的怪物。幸而天无绝人之路,他因此得习至阴至毒的邪功,内力气运更上了一层,连瞳山之主这次都着了他的道。
许京望向那个早该被千刀万剐的杂碎,手指向前一点,立刻有传令兵上前挥动手中令旗。苏禄绯看到那旗语,立刻大声喝道:“卧倒。”身体刚刚贴平在地面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绀蝶杀手被连发的弩箭刺透了身体,如撞火的飞蛾,纷纷扑倒在地。
一轮箭矢刚歇,苏禄绯一跃而起,少虞横削斩向斑岁。左东阑掌如柳叶,以气催力,冲其印堂,如白驹过隙,直点斑岁眉间。刚刚挥落所有箭矢的斑岁,适逢上下夹击,手指微曲,掌如游蛇,右臂快速缠上左东阑的出掌,随即翻掌下压,化解了直击眉间的一式,同时左脚点地提起飞掠而起,犹如野马跃涧,借力少虞前刺而来的剑尖闪身栖居树梢,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七零八落的明珠堂众。
“拦住他,解药在他身上。”苏禄绯见斑岁要跑,急忙提气而起。斑岁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握于掌间,稍一运力,那瓶解药瞬间化成齑粉,然后大笑转身飘然离去。
左东阑拦住要追上前去的苏禄绯,“莫追。”苏禄绯也知她即便追上了,以她现下的气力也杀不掉斑岁,还有可能被反杀。
挽剑将少虞归鞘,急忙奔回赤缇身侧,宝芙已经赶到,正在诊治他。她是跟着九方骑军赶来的,苏禄绯问她道:“可知是什么毒。”
“是一种红头环蛇的蛇毒,可放大感官百倍,导致轻微触碰就会有千百跟针刺扎的疼痛,哪怕是一阵风吹过,都如酷刑般难忍。”
“能配出解药吗?”苏禄绯心如刀绞,赤缇当下必如在过刀山火海般的炼狱之中。她想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却又怕因为自己的触碰加剧他的痛楚,一时间无从下手,无助感竟让她一时失了分寸,慌乱和害怕用上心头,红了眼眶,泪水涌出,颤声道:“阿姊,救救他。”
“带的药不够,先刺十宣放血,左掌我已下针,你继续刺右掌,我现在回府配药。”
苏禄绯立即摸出金针,托起赤缇的右掌,欲在五指指甲边缘处依次下针。向来手稳的她此时颤抖不止,她深深呼吸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赤缇的指尖依次落针,黑血涌出,赤缇青白的面色略微好转,众人皆松了口气。
许京见情况好转,拿了件披风覆在苏禄绯背上,提议道:“斗爷在京郊置办了宅院,有清泉似能解毒,不如将掌令送到那修养。待宝芙姑娘配好解药后,属下派人即刻护送她过来。”
天已见亮,看着赤缇被军士擡上车架,苏禄绯只觉脱力,汗水湿透了内衫,腿软地一时竟没能起身。黎周摸出了装有治心疾的小药瓶递给她,见她服过药后,脸色恢复了些红润,才上前搀扶她起身,披风下,她紧握他手臂的指节犹自在微微颤抖。
左东阑是时隔近二十年再见许京。当年先贤王解散九方军五营时,甲字营统领许京解甲归田,没有和楚栗他们一同留在军中。圣上曾派原九方大将、宣德皇后最信任的穆陈留老将军前去劝说其留任军中,许京只是说,从军之时许诺过父母,待天下太平之时他会回归乡种田。
左东阑在先贤王失踪后,派人秘密监视过许京很长时间。一如他自己说的,成了一个农户,守着三亩粮田,日出劳作,日落而息。但今日得见他上马持枪气势不减当年,他所看到的知道的,都是表象。
他走上前行礼道:“还没有谢过许公对在下侄儿的举荐之恩。”左东阑要谢他,若非他的信函,左瑜安很难入京畿大营熊大宇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