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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府贺寿(2 / 2)

“宝芙说的也没错。”难怪最近他走起路来,都有力了许多。

江枫舟走出了很远,心中还在乱撞。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能得长相厮守,该是怎样的良辰美景。可是他配吗?这副残破之躯,换来的究竟是她的同情怜惜,还是自己想要的真心相爱,他不知道。

他不想要她因愧疚和责任而产生错位的怜爱,他想要的感情是纯粹的,不掺杂因为救命之恩而变了味的守护。所以他一直在逃避,如果不能享有那份纯真的感情,他宁愿竭尽所能地守护着她,哪怕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回到林照堂,看到桌案上的一封请柬,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事没与她商量,又不好意思立即折返回去面对她的笑眼,心叹一声,还真是感情误事。

八月十三,前右相高正修六十六大寿,于高府宴请宾客。他此生门客学生众多,又在太祖登基之处西征北夷之时,挽狂澜稳定朝局,颇受朝堂各派尊敬。渤海高氏又是百年名门望族,他的寿宴,除了内外亲族按长幼尊卑进行寿拜,京中各世家大族、大夫官员也都将亲自登门为其祝寿。

贤亲王自然也得了一份请柬,不过按照高琦的猜想,贤王应是不会屈尊降贵前来赴宴。江枫舟也问:“去吗?礼是备好了,一早就送了过去。”对高正修的寿礼,贤王府准备得非常丰厚,从江南的织绣珍品、百年名贵药材到镶金嵌玉的文房四宝、玳瑁象牙翡翠珊瑚,可谓是帮高府长了脸面,已显贤王对高阁老的尊敬。

苏禄绯看着礼单咂舌,“怎么感觉这礼送出去之后,在我捧杀他之前,我会先被太子抄家?”

“要抄也是先抄东海王府。”江枫舟笑道,“这是贤亲王府与东海王府一同为高阁老贺寿的礼单。太子若是抄了东海王府的家,只怕要被圣上按着去跪太庙谢罪。”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就在贤王府内说说,方才不怕隔墙有耳。

苏禄绯也笑道:“送了这么多礼,自然要亲自前去贺寿,吃上几口高府筵席才行”,她吩咐临一,“这么久了,梅园该收网了,让他们准备好,今晚为高阁老祝寿。”

苏禄绯是掐着时辰到的高府,高氏亲族按长幼尊卑之序为高正修贺寿,随后高琦代父,绯衣金鞶立于府门前迎接宾客,东宫太子太傅宋瑜亲至,三皇子殷璋、礼王世子昱阳、佑安长公主驸马徐霆等皇亲国戚也先后入府祝寿。

她到的时候,高府筵席已开。高琦从云外雪请了锦桃来弹曲助兴,她是琵琶大师景瞻的亲传弟子,平日里素来只为高官显贵弹奏,父亲于音律也颇有研究,今日他便想着请锦桃在众宾客前露露脸,彰显高氏门楣之风雅。

酒过三巡,宾主言笑正欢,管家匆匆来到正在招呼达官显贵的高琦,附耳急急禀报:“大爷,贤王殿下来府为老爷贺寿,车驾快到府门口了。”

高琦已经喝了不少酒,面色桃红,盈盈喜气自听到“贤王车驾”之后便是一滞,立刻吩咐道:“快去通知老爷,其他人快去叫上大公子,随我前去迎驾。”

众人刚至前厅,便听府门口唱和道:“贤亲王到!”

一时间主堂宾客纷纷一怔,停下了嬉笑交谈的声音齐齐向府门看去。高正修已经理正了衣襟,在管家的搀扶下,落后高琦一步,来到府门口与苏禄绯见礼。

苏禄绯擡步迈进张灯结彩的高府大门,快步上前虚扶了高正修。这还是自苏禄绯归京袭爵后,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苏禄绯对高正修行晚辈礼道:“今日高相大寿,小王不请自来,礼数不周之处,还请高相海涵。恭祝高相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松鹤长春,福寿如山。”

高正修则回见君之礼,迎苏禄绯入内,言语谦卑,又有文人不逊之风骨:“老夫已致仕多年,愧不敢当。今得贤王殿下亲自登府贺寿,老夫荣幸之至。殿下,请上座。”

“高阁老先请。”苏禄绯请他先行。高正修也不推辞,引她入内。

原本三皇子殷璋坐于上首左侧,他虽是皇子,但尚未得敕封,于苏禄绯面前,品阶上还矮了一头。于是他主动让出了左首之位请贤王上座,苏禄绯推辞,高正修和殷璋再请,她在勉强落座,黎周佩剑立于她身后,九桃随侍在她身侧,挡住了要前来侍奉的高府侍女,南午和流卿则侍立在堂外。

高琦快速命人为苏禄绯置席,又在下首前侧为礼王世子重置一桌。

苏禄绯与众宾客见礼后落座,九桃快速地斟茶一盏递于她手边,她举起那杯茶,对高正修说道:“小王日前犯了心疾,只得以茶代酒,再次恭贺阁老寿辰,有月之恒,日之升。如松柏之茂,如南山之寿,有岁逢春。”说完饮尽杯中茶,众人皆道着吉祥话,随着苏禄绯饮尽了杯中酒。

高正修欠身回礼,“多谢贤王殿下。”随后招手示意侍女上前来为贤王布菜。九桃再次挡住那两名侍女,唇边挂着温和笑意:“不劳姐姐们费心,婢子在此侍候我家殿下就好。”

两名侍女看了看管家,得了令她们退下的眼色后,便福身一礼退到了旁侧。一曲《桃花三弄》,苏禄绯和高正修聊着乔寅与齐睢老先生的新作,聊着恩科新点的二十二位进士中,有十八人为高官之子,有一搭没一搭,又是一轮宾客相互敬酒。

高正修不动声色地应承着,见贤王的目光落在场中央弹曲的锦桃身上,时不时与他闲聊,仿佛今日前来真就是来给他祝寿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