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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利可图(2 / 2)

顾常毅看着被移除的小琴丝竹,心疼又无奈。之前他劝谏过,竹之高雅、坚毅与柔美,既已栽种,便不可轻易毁去。

苏禄绯笑言,杏种降气止咳平喘,杏叶祛风利湿,明目又治水肿,可平痈疮瘰疬,树根还可解毒。留下的大片斑竹,可清血热、透斑疹,祛风除湿,治温热病,于景色而言,竹叶青翠,竿色斑驳,也算美观。

那小琴丝竹,确实可衬园林造景,除了清韵忽现的意境,别无用处。

顾常毅被苏禄绯的实用之理辩驳得哑口无言,只得作罢。苏禄绯对种菜的执着,从小到大,从江淮到西平再到鸾京,江枫舟都已经习惯了。

为此他研读了许多农科的书籍,苏禄绯现在想要种的绿叶菜,他基本都能帮她养活。

近来他虽每隔一日便会药浴,数日绵绵春雨淅淅沥沥,全身骨缝传来的酸痛与肿胀还是令他精神不济。

今日春光明媚,他觉身上的筋骨也跟着舒展了几分。衡渊堂前的东侧有两个四尺见方那么大的池子,何叔带人修缮后已经养了七日的水,莲花渐开,准备将一缸的鱼儿移到这池子中去。

江枫舟记起小时候,有一日她拿着秦堂主的手劄来找他,一指手劄,只见上书: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你见过绿鲤鱼吗?”她将调配好的安神香囊系在他的腰间,拿着书劄上的这句话问他。

“绿鲤鱼?我见秦叔养了金鲤,以前家中多为红鲤,还真是没见过有绿鲤。”

“啊,还真想看看绿色的。”苏禄绯有些失望。

因为这句话,江枫舟找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找到秦堂主所说的绿鲤鱼。

眼前这一缸颜色各异的鱼儿也多是金色、红色和锦色,被倾倒入池水中,莲叶在微风吹拂过的水面上摇曳,赤鲤摆尾,鳞光闪烁,沉浮于绿叶碧水之中。

江枫舟一低头,却看到一只玄黄滚地锦不知何时从处来,已悄然蹲守池边,身形隐匿在岸边垒砌的寿山石中,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中的游鱼,猫尾蜷摇,欲伺机而动。

江枫舟顺着它紧盯水面的目光,看到了一尾已经游近岸边的金鲤,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它便将那尾肥硕的金鲤拖上了岸。脱离池水的金鲤用力甩尾,想要挣脱钳制。

滚地锦尖锐的虎牙则死死咬住金鲤鱼鳍,虽然被金鲤剧烈地扑腾带得有些身形不稳,但它仍耐心地一步一步匍匐后撤,远离了池水,岸边的青石板上留有长长一道水渍。

何叔被这突来的馋猫偷鱼惊地扔了手中的耙,就要上前去逮住它,其他工匠侍从也扔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抓猫。衡渊堂一阵尘土飞扬,惊叫连连。

江枫舟也没料到这只滚地锦如此胆大,在一众人仰马翻中,忙招呼康平把一旁石桌上放着的陶罐抱走,罐中是两尾凤鹤金鱼,本是一会要拿到满余轩中的。

这两尾是赤缇派人从徽州找来名贵金鱼,鹅头红金中的上上品,一路小心护送到了鸾京。书房不得擅入,想着等苏禄绯回来再拿过去,没想到衡渊堂前井然有序的庭院,被这只突来偷鱼小猫贼搅得兵荒马乱。

“阿吱!”

“何叔手下留情!”

两声惊呼从院门处传来,乔渲急急撩袍小跑而来,从何叔手中将被制伏的玄黄滚地锦接了过来,随后脚步声纷至沓来。

首先跨进院门的是身着华贵宫裙的少女,正焦急地搜寻着,看到乔渲怀中的滚地锦,长吁了一声,将惹了祸的猫儿抱在怀中,用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它湿漉漉的小脸。

江枫舟撑着手杖站起身来,先行见礼,“草民拜见公主殿下!”随后呼啦啦地,庭院中刚刚还人仰马翻的工匠侍从都随江枫舟与这少女躬身行礼。

昭宁公主本来目光都在阿吱这,听见江枫舟的见礼,擡眸一瞬,眼前一亮。若说韩褚有着英姿挺拔中又有儒雅之气,那江枫舟便是话本子里常说的,公子温润如玉中,有如沐春风般的和煦。

江枫舟弯腰撑着手杖停顿了片刻,感受到了昭宁公主的打量,并没有急着起身,任由公主揣摩,不多时便听公主说道:“不必多礼,是本宫叨扰了。”

昭宁虚扶了一下,眼中惋惜一闪而过。这位公子的气度风华百里挑一,可惜了,不良于行,不然与皇姊,甚好。

她看看这位公子身后侍立的两个侍从,一如既往的容貌英俊,各有各的风流倜傥,心中叹息,果然,皇姊身边男色正盛的传闻不虚。

浅浅交谈了家门,昭宁得知睿王妃娘娘竟是他的姑母,不禁心中遗憾更盛,家世也好,真可惜了。

“大戏楼这两日刚重新补了漆,不便观瞻,请殿下移步初晖台亭稍坐。”林女官见昭宁公主寻到了爱宠,此处凌乱,便想将公主迎到东院上座。现下府中多处修葺,东院的湘莲池一侧是难得的安宁。

苏禄绯回府至东院后的花园时,远远便见长史顾常毅于初晖台上抚奏古琴,那三尺六寸五的鹤鸣秋月琴是阿娘留下来的,顾常毅爱惜此琴,时常养护,时隔经年,琴音依然深沉,余音悠远。

见到苏禄绯回府,顾常毅不欲在女郎身侧停留,起身告辞抱琴离去,阿吱在江枫舟腿上,将猫头枕在他腰间的香囊上,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