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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1 / 2)

似是故人

昱阳是礼王独子,自小对他十分娇惯,养成了世子殿下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性子。但即便纵容,诗书六艺该学的却从未松懈,寒鸦卫首领、天子近臣左东阑亲自其传授武艺兵法。他对诗文歌赋不感兴趣,而是对边关大漠的将军驰骋、万军杀声震天的景象心生神往,尤其对贤王十年征战中数次以少胜多、奇袭破阵仰慕已久。

虽然这位姑姑未能见过,过往的典籍记录也已被毁,所有的波澜壮阔都是道听途说,可越是在脑海里幻想与愿景,越是让他对那片英雄洒热血的神秘西北格外神往,自然是听不得任何人在任何场合对记忆中天神有任何诋毁。

自古都说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子。礼王从未将佑安公主当做自己的姐姐,礼王的儿子昱阳也从未尊佑安长公主为姑姑。

他心中的姑姑,唯有那未曾谋面的贤王一人。

于是在寿宴上,当他听到前右相之孙高代林与长公主之子徐九德,毫不避讳地肆意诋毁军营中的女子将士、暗讽贤王时,混世魔王可不管当下是什么场合,对面的是哪家贵族公卿、王子王孙,将杯中酒仰头饮尽,举杯便朝着二人的额头砸了过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脚踹翻了几案,还不解气,取下墙上装饰的未开刃宝刀,抽刀劈向徐久德两腿之间,来不及起身躲闪的徐久德坐在地上尖叫不止、连连后退,样子狼狈可笑。

醉意朦胧的纨绔公子哥,挥开上前劝阻的众人,一脚踩在翻倒的矮桌上,满身酒气摇摇晃晃,掸着没有沾染灰尘的衣摆,一手指着惊惧瘫软的徐久德,手舞足蹈放声讥讽道:“当年古伦城头,你那表舅舅怕不也是如这般胆怯如鼠,尖叫求饶吧!啊啊啊,不要杀我呀,哈哈哈……”

定康三年,叛出北夷王庭、自立门户的伊萨可汗,西犯玉兹,于玉兹都城前哨古伦城头,以干兵俘虏七十八人,逼迫贤王退兵,其中就有因贪功冒进被俘虏的懿悟大长公主长孙,佑安长公主的青马竹马表兄。二人当时郎情妾意,只待取得战功后回来成亲。

只可惜,城下的贤王不会因为一个士族子弟便置大军停滞不前。她冷眼旁观着众多伏兵的哭泣求饶,神色凛然拒不退让分毫,亲自立马持弓,射杀了城上因前去营救失败而被俘的心腹,然后下令全力攻城。

此举无疑是断了伊萨可汗的退路,也绝了城上七十八名俘虏的生路。

这一战覆灭了西行的北夷诸部,伊萨可汗终不敌,抛下妻子儿女,逃往库尔托什克荒漠,后被柱国大将赵端靖、上骑都尉楚栗率六千骑,追击三天两夜斩其头颅。

自此,玉兹向大干称臣纳贡,西北境再无强敌觊觎窥伺。

战后,贤王对北夷残部不纳降将,于古伦城下坑杀百余人为七十八人祭奠。但这弥补不了懿悟大长公主的丧孙之痛,佑安公主痛失意中人后亦对这个皇姊有着深深的怨恨。昱阳的这番酒后醉言,尤其是对祁魏旧戚的嘲讽至极,在匆匆赶来试图劝架的佑安长公主听来,犹如针锥般的诛心之语,气急攻心当场晕倒过去。

酒醒后的礼王世子仍然不知悔改,拒不认错,不顾皇帝与礼王的脸面如何置于朝堂、面对皇戚,于是被一纸诏书打发出京。

如今,昱阳不仅成功剿灭悍匪,解救浅川堂众医师病患,平息边关动乱,既解决了危急也维护了朝廷的脸面,礼王一边捋着并未蓄长的山羊须,一边掂着两封薄薄信纸,迈进了王妃的穂园,眉眼间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他这张老脸终于可以擡头见人了。

“夫人,这臭小子果然要放出去历练,你看,都知道给家里写信了。”

礼王妃正在修剪一盆大株月丹山茶,这是过几天要送去大安德寺,来年初春便会移栽到寺中禅堂前。听闻此言她手里并未停下修剪,笑道:“这一路若不是睿亲王的接应,有他的苦吃。历练,说出来真是擡举他了。”

礼王听着剪刀清脆的“咔嚓”声,心知夫人虽是嘴上这样讲,心中肯定是十分高兴的。他接过侍女奉上的茶,坐在小榻上说道:“圣上已召他回京,回来之后呢就让他去太常寺寻个差事,先定定心。省着整日惹是生非。”

“皇后娘娘要办寒梅宴,一是说要缓和缓和情分,二是为三皇子相看贵女。娘娘也说昱阳该有门亲事了,以后有媳妇管着,做爹娘的就省心了。”

赫青皇室子嗣不丰,定康帝的皇后王氏,出身琅琊王氏长房嫡长女,育有二子二女,长子丹熙出生第二年便立被为太子,二皇子体弱,三岁早夭;长女昭宁公主已与辽西郡主、安东将军府定亲,明年及笄后便会远嫁东北境;幺女未出襁褓因先天不足夭折。

定康帝的后妃也仅有惠妃一人,为前太子太傅顾晏惟之女。三皇子五岁时惠妃病逝,皇后便将三皇子接到身边抚养。

礼王世子昱阳,整日惹是生非,又无功勋,即使贵为皇帝亲侄,也未必能入京中高门贵女的眼。礼王思忖片刻,犹豫地和礼王妃说道:“他信里倒是提到了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