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王世子
义诊营帐外,周虎亲率的银沙守城边军精锐,已经将这片营地团团围住。此前他曾想借弓弩手的箭矢掩护,直接率领骑兵突袭入营,倒是没成想被掳入营内的富贵公子有五家之多,十余名被斩杀的护卫尸体就横在营地门口。
这帮匪徒在第一轮箭雨过后、骑兵冲锋之前,又当众斩杀了六人,赶来的城内富家老爷们揪着外围军士哭天抢地,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家儿郎。
经略使李孟仁也苦口婆心劝周虎不可操之过急,不然今日再死一位富绅子弟,他的仕途就真要走到尽头了。
周虎看着李孟仁颤抖的胡须,还有身后策马狂奔而来的礼亲王世子,也心中悲叹了一声,他的仕途似乎也要今日到头。
昱阳在渡的坚持下,被迫穿上了护甲,才在层层护卫的前呼后拥下,来到李孟仁、周虎身侧,远远眺望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浅川堂义诊营地。
“鳌占帮,马爷,这里边儿是什么渊源?”昱阳合上短短数语的斥候探报,递给一旁的经略使李孟仁。
鳌占帮的大当家马爷,全名马余连,临肃村人。定康二年,玉兹求援大干,以归为附属国的条件,请大干出兵驱逐北夷。
时任北境兵马大元帅的贤王命凉州侯送五千匹战马、粮草四十万石分三次出敦午关补给西线,此后凉州商队数次途径昌新、番河、乌沙、塔玛送粮饷物资。
马余连的临肃村就在这条西补给线上,靠近乌沙,此地十分干旱,又无牧场,冬冷夏热,常有沙暴,生活十分困苦。
北夷数年入侵掳掠,让本就贫瘠的荒村寸草不生。走投无路的马余连,和附近甘津、图泥两村的轻壮汉子们对西征的补给物资起了贪念。
起初他们只是对商队打打秋风,伺机偷上几匹精壮战马,保半年中无需忧虑家中的口粮。随着西线作战的持续纵深,商队运送的物资也从单程的西送粮饷药草,增加到回程时满车玉石金器,行进的规模越来越大,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虽有西北边军的护送,但北线草原上的作战持续抽调着边军兵力,官军对商队的保护越来越力不从心。
连年打秋风已经不能满足这些胃口日渐膨胀的荒村莽汉。他们知边军的护送在商队整段行进中虽时常空缺,但哪怕是小股西北干军,战力也是以一当十。以他们涣散的劫掠手段,在最初冲向商队时就会被边军轻易击退,所以有时不但一无所获,帮众还会折损惨重。
于是剩余的这些荒村莽汉们决定联合起来,协同作战,马余连就是这个时候被推举出来整编队伍。
作为首领,他成立了鳌占帮,指挥众人形成初探、围攻、殿后三步劫掠商队,不与干军正面交锋,而且每次只洗劫部分粮车和金器,对商队的走卒只伤不杀;对避不开的干军不下死手,若是能抢掠到一两匹战马或是北境军的制式武器,便算胜利。
马余连的鳌占帮在西线上的劫掠,可谓是“进退有度”,对当时大干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西、北两线战局情形来说,这等乌合之众成了靴内的跳蚤,虽令当地官府心烦,但又不足以称之为威胁,并无闲余兵力对其彻底剿灭。
定康四年,北夷战败覆灭,北境全线不复强敌在侧。北境军凯旋之后,朝廷清党文臣和宗室公卿将火力对准了北境兵马大元帅、先皇后部曲的统帅、以女子之身封王第一人,贤亲王赫青娴真。
激烈的朝堂内斗,最终以定康五年的贤王失踪结束,北境军拆撒回原来的西北境边军、阿不都部和辽东军三支。由皇帝陛下的堂兄睿亲王、阿不都喀尔喀可汗分别掌管西北境和草原,辽西郡主和镇东将军梁丘良分掌辽东、辽西边军。先皇后部曲九方军五营打散,近八成将士解甲归田,普通兵卒充入各州郡府军。
鳌占帮趁着朝廷党派争执、北境军改制之时,各郡县府兵不敢冒然出兵的契机,从原来的偏安西北荒村一隅,南下向三城重镇进发。
马余连此前一直不曾劫掠大城重镇,直到定康十八年阿不都部大王子叛乱,鳌占帮借着草原叛军的南下继续推进,屡次入大县重镇劫掠,如蝗虫过境搜刮一空。
草原叛乱平定之后,西平郡守上奏西北境大都督睿亲王,请求对鳌占帮实行清剿。面对西北军重兵围剿,至定康二十一年七月,鳌占帮已退至步乌戈壁。
八月十三,干军在盖湟谷附近擒获马余连,随后将人送入银沙城。经略使李孟仁为官谨小慎微,生怕此等重犯留在银沙城夜长梦多,请周虎调派百骑连夜将人押送往西平郡。
马余连刚从银沙城离开还不到两日,鳌占帮的二当家的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破釜沉舟地与官府撕破脸面,挟持浅川堂医患只为换回大当家马余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