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娘们儿……”一个年轻气盛的矮小男子见她出言挤兑,跳出来怒骂着,只是还没等他骂完,被另一名稳重些的中年人按了回去。魁爷侧身回头使了个眼色,帐中只四名心腹留在他身侧,其他匪盗都被推搡着退到了外面。在帐帘放下之前,一名年老佝偻、身穿锻锦貂毛的中年男子在魁爷耳边低低禀报:“周虎来了,前后都被围了。弟兄们在营门口杀了六个抓来的家丁才给震住,二爷要当心。”
魁爷颔首,帐帘落下,帐内的血腥气并未因短暂的气息流通而消散。魁爷转身双手一摊,踱步到营帐中一处还没有被毁坏的板凳处坐下,笑道:“堂主小小年岁,不仅出手狠决,还杀人诛心。真是了不得,在下佩服、佩服啊!”
“不比魁爷,敢动浅川堂,二十年来您还是头一份儿。”女子说罢俯身将短箭上的血迹在光头鼠面男子的尸身上抹了抹,握住一旁吓傻了、瘫坐在地的女眷的手,将血迹没有完全擦干净的短箭塞进了她手中。
“堂主竟知晓我的名号,我却不识堂主,失敬。”被叫出名号,魁爷有些诧异。这些年他身体不好,一直藏在大当家马爷身后出谋划策,不曾抛头露面,鲜有人知晓他这个二当家的姓甚名谁。看来这个女子,并不只是一个医馆分堂主这么简单。
“我还知道,您面色暗黑、无光,唇色绛紫,眼角有黄染,右侧肋下常有触痛,时常犯恶,倍感疲倦,病入肺腑,已至膏肓,似是命不久矣。”
魁爷摩挲了下右手的松石绿扳指,虽面上未显不豫,眼眸闪过的一抹凶光,苏禄绯未曾错过,看来她说对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去谈。但倘若我营中今日再死一人,或是他们胆敢染指我营中女子,魁爷,咱们鱼死网破。”
“堂主要如何谈?”
苏禄绯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巴掌大小的金银花纹令牌,中间有一“绯”字,“我会和周将军、李大人说明您的要求。大当家的回不回得来,魁爷这一趟在鳌占帮兄弟心中已经全了忠义。您不动我的人,我便可保魁爷全身而退。”
“如何保得?”魁爷对她手中的令牌甚是感兴趣,示意手下接过来。
“至少,夜里干军不会突袭。草药您一开始就都拉走了,魁爷本不就打算只支撑到明天一早吗?”女子戏谑地声音不高,却格外刺耳。
魁爷接过令牌,只是打量了一眼,听闻此话便扬手将令牌扔在了离苏禄绯一步之遥的地上,轻笑一声:“那就有劳堂主。”随后双臂环胸向后一仰侧头看了看立在身侧的持刀手下,好似看热闹一般,与属下赌上一赌,这位年轻气傲的女堂主会不会弯腰拾起地上的令牌。
还不等苏禄绯做出反应,一旁的侍女霜儿似乎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戏弄,弯腰就要去捡落地的令牌交还给堂主。就在霜儿捡起令牌即将递还给苏禄绯之时,魁爷身边一个黄牙的猥琐男人一把从霜儿身后揪拽住她的头发,向后拉扯。
霜儿吃痛尖叫一声,却不忘把手中令牌抛向苏禄绯。
苏禄绯看着跌靠在猥琐黄牙男子怀中的霜儿,眉头紧蹙,不由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霜儿还在不断挣扎,魁爷轻笑着一把挑开她领口的纽扣,霜儿尖叫中有了哭腔,因为惊惧,弓起的瘦小身躯在颤抖。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老八会和你一起去,别耍花样,不然,”魁爷指腹轻轻抹掉霜儿脸颊上的泪水,“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那个叫老八的矮小精壮汉子腰悬双刀,是这群匪徒中正儿八经悬配武器的,看来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苏禄绯临出营帐时,摇了摇手中的小瓷瓶,药丸在瓷瓶中哗啦啦作响,“胡曼藤的解药,一炷香之后我便回来交给魁爷,”她侧头看了看霜儿,用眼神示意她放心,看着匪首的眼眸中有凶光寒意,“若是在我回来前发生了点别的什么,可不保证您这些弟兄,会不会七窍流血、发疯癫狂。”
魁爷不置可否,见她被老八用刀柄抵着出了营帐,转身甩袖坐回长凳,仔细端详手下从女眷手中抢回来的那只银色短箭。当看到荷粉色尾羽下遮盖住的箭尾有一眼瞳图案,魁爷猛地站立起身,胸口如遭重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