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终焉
后面的事情发展,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宇智波带土并不是为宇智波泉奈准备的转生容器,而是为他自己所的复活而准备的工具。而她,则是为宇智波七复活而准备的容器。
在十尾的头顶,胸口穿了一个大洞的宇智波带土从漩涡中跌出,他狼狈地跪坐着,黑棒蛮横地从他手臂里生长而出,妄图控制着他使出“轮回天生之术”。
凄厉无比的喊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那边,唯有初代目火影和二代目火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斑的身上。
宇智波带土的死活阿七管不到,但绝对不能让宇智波斑复活。她立刻发动瞬身术,与赶来阻止宇智波斑的千手扉间的影分/身匆匆打了个照面。
“嗯?”长发拂过他的肩头,银发男人不由得脚步微顿,觉得对方莫名眼熟,很快,他就从记忆的最深处找到模糊了很久的答案——在那个下雪的清晨,她站在了他的面前,是他曾经没能说上几句话的未婚妻,自那日后,他便再没有见过她。
接踵而至的是她的死讯。
第二年的春天,好像就传来了泉奈的死讯。
真是模糊到了极点的记忆。模糊到他连她的名字都没能记住。可当再见到那和泉奈相似无比的眉眼后,心底却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悸惘。
“泉奈的妹妹”成了一个符号,在生命的长河里轻浅的沉浮着。
阿七对二代目火影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就算有,也只有在暗部时期天天看他那张挂在墙壁上的照片的回忆。
她步履匆匆地离开,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可惜瞬身术终究没能比过四代目火影的飞雷神,但仍然要比亲自言传身教的佐助快上一步,他们两个几乎是前后脚抵达到了带土的身边。
意识到对方要向她发动进攻,阿七立刻曲膝矮身,躲过佐助的进攻后,反手抽出背后的剑,黑白两把草薙剑同时出鞘,饱满的光弧划破暗夜。在一声清脆的锵鸣后,撞击在一起。
在刀下,阿七看着默默咬牙的少年,忽地展颜一笑,“谢谢。”
——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对不起」。
而是谢谢。
他下意识地松卸了手腕的力道,就在这一刻,她踢飞了他的刀。
漂亮又妖冶的异色双眸里倒映出少年那张略微怔忪的脸,如夏日的般轻轻弯起,阿七忽地双手合十,比躺在地上茍延残喘的带土更快一步结出了奇怪的印,原本被禁锢在仙法封印之下的十尾体积开始快速往里缩小,直至将阿七和带土两人包裹进去,变成了悬挂在空中的球状物体。
眼看着佐助还在发呆,四代目火影连忙大喊:“佐助!”
少年陡然惊醒,脸上带着点大梦初醒的恍惚之意。
直到安稳落地后,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要对他说那样的话——他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从木叶给她带出过一本名为《零尾术式》的禁/书。
硕大的圆月遥遥悬挂在天际,猩红色为它渡上了一层狰狞又冷漠的气息。“嘎吱”、“嘎吱”几声脆响后,由十尾变成的球状物体轰然碎裂,纷扬似雪的碎片折射着黯淡的月华,从半空中飘洒而下,整个世界因为巨变而变得冷寂无声。
与之一同坠落的,还有濒死的宇智波带土,被人强行挖走了轮回眼的他痛苦地闭着眼,血和泪混合着的液体顺着眼角的弧度缓慢地没入黑发之中。
「那么,你呢……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像是极度不甘心,他强逼着自己睁开另一只眼睛,心底深处忽然响起了阿七曾经给出的那个答案,她笑着,却无比冷漠地告诉他。
是遗憾。
半空中漂浮的青色人影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被一道热烈的金色的光芒掩盖。
***
磅礴震撼的力量洗涤了体内的查克拉经脉,双轮回眼的视野远比原先的开阔清晰,精细到分毫必露,而所有人的动作放在她的眼中,就像是在看慢放卡帧的黑白老式电影。
可是……她是谁?
无穷无尽的力量快要让她迷失在漩涡之中了。
徒手接下了猿飞日斩的进攻,阿七极度不耐烦地擡起起另一只手臂,掌心凝聚出的求道玉径直轰碎了他的整条手臂,秽土转生的老人撑着残破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两步,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阿七!”
阿七,是她的名字吗?
为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皱起已经化作白色的细眉,徒手掰断了生长在面孔上的鳞片,声音清脆犹如玉碎,月光下她长发似雪,飘散飞舞,犹如神祇降临,扫去了所有的晦涩。
“阿七。”
又有人在喊她了吗?
她茫然地朝那道声音望去,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温柔下来,在小路的尽头处,站着一个尘埃满身的青年男子,他带着黑色面罩,柔软的银发随风飘动,朝她缓缓伸出手,似乎在吸引着她的靠近。
她迈开步伐,陈旧的回忆重回心头。
夏夜的猫脸面具暗部、从他手中抢下的铃铛、雪之国的舍命相救、那碗比兵粮丸好吃一百倍的拉面,直到居酒屋里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追捕大蛇丸前的开玩笑似的托付。
有道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她生命里所有关于他的回忆都是真的。
这也是仅有的、独属于她的东西。
然而,有人横在了她的面前,语气不容置喙:“阿七,到我这边来。”
穿着猩红色铠甲的长发男人蛮横霸道地将她的视野都侵占,直至她眼中的倒影唯见他为止,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被战争磨砺得冷漠的双眸泛起了一点温度:“你是我的妹妹,不要乱跑,阿七。”
“阿七,”背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宠溺的声音如影随形:“二哥给你买金平糖,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糖……”阿七压低了眉,骤然回首从腰间掏出的刀劈向泉奈,冷眼看着那道由心魔构筑而成的幻影似镜子般破碎,晶莹的碎片溅落满地,她不屑的笑容也随之变得四分五裂:“——那种廉价的东西,我才不要。”
如果真的想要在这方天地困住她,不必用男人们的爱意。
从力量的迷失中寻找回了一线清明的影子,她轻轻捏碎了握在掌心的麟羽,胸前悬挂的九枚勾玉散发着幽然琼光,照亮了她苍白无暇的面庞,六枚求道玉安静地悬浮在四周身边。
望着眼前惶恐如蝼蚁般的人类,她微微阖眸,从喉咙中滚出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随后,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她朝宇智波斑所在的地方,擡起了手臂,黑色的查克拉在青白色的掌心缓缓凝聚成,形成八咫镜独特的轮廓。
——成为神的第一时间,就是把这碍事的宇智波斑除掉。
尽头处的男人撑起手臂,拿着焰团扇站起身。
面上的笑容只增不减,恐怖的杀意却如有实质,在他的周身肆意暴涨,随之拔地而起的是一道完全体的须佐能乎,“阿七,真的要与我为敌吗?”
笼罩在阴影之下的面容随着擡头的幅度渐渐明亮。
她说:“抱歉,我不叫阿七。”
***
这场战争之后的走向任谁都没有想到,奔波劳碌了许久的忍者联军们终于见到了可以喘息的罅隙。虽然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松了口气。
松气仿佛会传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卸下沉重的武器。
用于包扎伤口的绷带涂着镇定止痛功效的药剂,抚平了火辣的伤痛,宇智波带土麻木着脸,任由自己曾经的队友将他的伤口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的目光落在胸口七扭八歪的蝴蝶结上,情不自禁地开口:“喂,垃圾卡卡西。”
银发上忍好脾气地擡起头:“嗯,有事吗?”
“就算是她成为了十尾人柱力,愿意和宇智波斑开战可并不是为了你们,”摘掉了面具的宇智波带土貌似恢复了一丝昔日清澈的模样,“但轮回眼的能力能够召唤神树,一旦神树花开,整个世界依然会陷入无限月读之中。”
卡卡西皱起眉:“所以……?”
挣扎着握住他的手腕,宇智波带土像是捏住了可以到他攻击的弱点,凛着眉嗤笑:“她早就和我合作了,你还不知道吧,像个白/痴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不会难过吗?”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的确有点。”懒散地拉长了语调,卡卡西托着腮,望向天边战况焦灼的两人,又转过头对他弯起眼眸:“但是……现在想想也还好吧,是她会做出的事。”
宇智波带土在内心摩拳擦掌:你对她也太包容了吧。
他沉下头,额发垂落的阴影掩盖眸中的一闪而过的遗憾,最终还是将他们当时合作的目的告知,“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她当初和我合作,用来说服我的借口就是会帮助我解决宇智波斑,而她最终的目的,就是发动「无限月读」,创造一个独属于她的世界。”
卡卡西沉默不语。
“想要保住这个世界,就必须趁她最虚弱的时候解决掉她。”宇智波带土以拳击掌,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胸口处的伤口,他不得不弯腰咳嗽来缓解,感受到木遁的力量正在缓慢无比地修复身体上所有的创伤,“她有足够的查克拉可以催动神树开花结果,一旦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卡卡西却想:是这个道理,可是她已经离他们太远了。
***
另一边。
从容地偏过头,阿七避开了从须佐能乎巨剑下发射而来的八枚勾玉。勾玉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撞击到了身后的山体,顷刻间被被炸毁,熊熊烈火蔓延铺开,照彻浮在夜空中的积云。
她反手发动进攻。从八咫镜中激射而出的璀璨白光犹如利剑出鞘般疾驰而去,横腰斩过已经进化至第四阶形态的须佐能乎,却被宇智波斑抵挡了下来,他操控戴着鸦天狗盔甲的战神翕动翅膀,挥舞着巨剑,与八咫镜狠狠地相撞在一起。
巨大的能量在半空中释放,足以照亮长夜的光明延绵至地平线的尽头,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外泄而出的查克拉形成了道道足够把数人一同掀翻的飓风,在大地上肆虐蔓延,森林里的树木如草芥,被连根拔起,横腰斩断,瞬间化作荒芜之地。
凛冽的风将两人的长发悉数吹起。
新六道脸上漠然寡淡的神情忽然让宇智波斑的心里升起一丝不爽。
他从战斗的兴奋中逐渐缓过神来,恍然惊觉战争的走向在不知不觉间貌似偏离了自己的掌控,性格高傲自负的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哪怕对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承载灵魂的容器。
“是我太纵容你了。”他后退两步,双手合十结印:“果然面对这张脸,还是有会一点影响。”
——是从未见过的印。
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体内用仅靠自己意志强行压制的十尾陡然躁动不安起来,没有完全和人柱力的意志融合在一起,它蛮横无比地冲撞着,疯狂地想要挣脱束缚,去响应来自宇智波斑发出的呼唤。
一脚踏空,她快要被撕裂的灵魂骤然跌入了黑暗之中。
***
七月。
瓢泼大雨冲淡了战争弥留下的血迹,腥气的液体顺着纵横交错的沟壑蜿蜒流向远方。作为胜利方的宇智波田岛和羽衣一族的族长正在翻查着敌人们的尸首,试图找到一点有用的情报。
“田岛君。”羽衣一族的族长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叹:“貌似还有活口!”
田岛匆匆赶过去,发现是个深受重伤的族人,她隐瞒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偷偷跟随着自己的丈夫上了战场,如今濒临休克的她强撑着一口气,忍着求族长救救她和她的孩子,那是她最后愿意活下去的信念。
那一日,心软的族长还是救了她。
只可惜她伤情难愈,强撑了两个月后,她拼尽全力生下了一个女婴,便撒手人寰。瘦弱不堪的孩子安静地蜷缩在被褥里,她乖巧安静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抚养她于情于理,没有任何犹豫,田岛将她带回了家。
家里清一色的男生,就像见到了稀罕的玩偶,纷纷围了上来。
“父亲,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的长子问。
“不论从前是谁的孩子,如今都是我的孩子,以后你们就有妹妹了,”温馨的烛光均匀地铺洒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看着长子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向他怀中的孩子,田岛难得露出了一个和蔼慈祥的笑,“替她想个名字吧,斑。”
他的长子名为宇智波斑。
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然后轻稳地落在她的脸颊两侧,那时尚且年幼的他想了良久,认真地回答:“七,因为在七月里和我们相遇。”
蝴蝶的翅膀在夏日里轻轻相触,翩跹飞舞过盛夏阳光。
脚下波涛汹涌,阿七孤零零地站在那道葬送她生命的悬崖边,海风倒灌入袖,黑色长袍猎猎作响,而她的斜后方,凝聚出另一个纤柔的白衣少女,浅草埋没了她赤/裸的足踝,鸦鬓旁簪一朵鲜红似血的晚山茶。
阿七转过身,与她相似的眉眼不参杂任何感情:“宇智波七。”
“原来你是我的转生,阿七,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吧。”当年的宇智波七死于十七岁,梦境还是灵魂状态的她依旧维持着生前的模样,稍显稚嫩的眉眼下乌眸完整,盛满了昔日的天真无邪。
大概是很久没有开口和人交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刚苏醒时分的沙哑:“……原来距离我死去,已经这么多年了。”
“可见到了你,”阿七面上云淡风轻,“那就意味着我快死了。”
她本该有自己的人生。如果没有宇智波斑,她可能会在那灭族之夜就死去,但在那之前,她能够拥有十五年的家人的真正爱意,她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还有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令她不爽的,根本不是名字的问题,而是被操控着的人生。
宇智波七面露愧意:“我向你表达歉意。”
“既要发动「无限月读」,又要利用我将你重新复活,”阿七并没有把她的道歉放在心上,“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惜一切将战火重燃,是为了追求永恒的和平。”
白衣少女的声音在奏响的海风中变得温柔又怅然,“多年对和平的求而不得,经历了多次的失败以后,才相信了「无限月读」这种偏执的计划。假如这一切都成功了,你也会有想一同分享的人吧。”
原来,他要与她携手创设新的世界,迎接新的生活。
阿七能够理解,却不赞同:“可他把我们的世界弄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