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那血太真,他都想看看是不是烤肉店的番茄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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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大家都很清楚。
暗部一般由火影直接指挥,从来没有任何顾问敢贸然对暗部总队长出手,就算出过手,派系斗争这样的丑闻也十分默契地不会公然拿到台面上说,以至于今日之前,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局面。
三代目在世时重情谊,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包容自己的同窗。
但纲手姬不一样。
她和顾问团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于某些时候痛恨被他们掣肘,几番接触下来,包容是绝对不可能包容的,彼此恨不得立刻压制彼此,赶对方下台。
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万分严肃:“阿七!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问团坐不住:“你可千万别乱说话。”
结果旁人都好像没听见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阿七。
纲手姬摸了摸,发现血是真的血,还带着刚流出来的温热。
阿七闭了闭眼,不负众望地开始了演出。
十分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她摘掉了碍事又残破的面具,用布满伤痕的手擦去嘴角的血沫,“火影大人,情况是这样的……”
“前几天,我奉命带着小队去霜之国执行任务,不知是谁泄露了任务内容,安排刺客伪装成委托人袭击小队,我在他手中救下稻桓凌人,结果他却趁我不备刺伤我——”
阿七掀开斗篷,将被血浸染的纱布暴露在众人面前。
“我有三罪要陈述,其一泄露任务机密,其二重伤队长,其三,串通某个高层加害于我,有愧于我的赠刀之情,实在是背信弃义的人。”
转寝小春语气急促:“不、绝对不可能!”
“您怎么这么着急?”阿七讥诮一笑,冷冷道:“难道说,那个高层是您吗?”
凌人身份太过特殊,小春忍不住气结:“你……你!”
“伤口就在这里,既有物证,更有目击证人,”阿七合起斗篷,慢条斯理地开口,“您大可找人验伤,如果您希望介入审讯人员的话,我更是求之不得,山中家的秘术肯定能还原一个真相。”
她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时之间,小春辩认不清真伪。
一旁的水户门炎扯了扯她的袖口,擡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太激动。
——只要一碰到孙子的事,小春总会阵脚大乱。
这时候,纲手姬立刻插嘴做了个好人,她安抚了快要爆炸的小春,又转眼看向阿七,“山中家的秘术对活人人体大脑损害很大,不能随意动用,我们可以听你的陈情,如果真的有人要暗杀你,我们木叶一定会帮你做主的,对吧。”
鹿久马上捧场:“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给了下属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纲手姬扬唇看向团藏和其余高层,再一次向他们确认,“大家都是公平公正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可不能寒了下属的心,您们也是明事理的人,也不希望以后也发生这种事吧。”
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一场针对小春演的戏。
导演、编剧、演员都是阿七。而背后的资本则是纲手姬和稚姬。
这段话大约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把别的高层和转寝小春割裂开来,其二,选在这样的一场会议撕破脸皮,是要提醒他们今日的议题,是要向火之国的大名打申请要钱。
然而火之国大名所看重的人被欺凌,这笔钱就得打问号。
当即,提出议题的那位高层便率先举手:“我们愿意为你讨回公道。”
“但你得让我们看到现成的证据。”有人接话。
阿七皱着眉,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火影大人……是最杰出的医疗忍者,她一定能看出伤口究竟是出自我的刀,还是被他人的利器所伤,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转寝小春提出质疑:“你一个总队长,怎么可能被队员所伤?”
阿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声音逐渐虚弱下去:“我对我的队友不设防,这都有错吗?还是说,您忘记了《忍者条例》内的内容,根本不拿它当一回事呢?”
——信任自己的队友,是忍者守则中的条例。
众人唏嘘不已。
再这么说下去,转寝小春很快就会被政敌们抓住致命的错误,更何况涉及稻桓凌人,她就变得盲目不已。
到底是多年同窗,水户门炎皱了皱眉,站起来打断了小春的发言:“就算有物证,可凌人还没回来,也不能偏信你一言,必须等到所有人来齐。”
不知是谁提议:“先送总队长去医院吧,其余的事明日再说吧。”
这时,从来没有开口的团藏突然站了起来。
他用拐杖拦下想要上前的人,声音嘶哑,挟裹着满满的恶毒:“不行,我们的总队长心思狡诈,一旦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谁知道会不会又多生什么事端,倒不如一直待在这里,反正我看伤势也不是很重的样子。”
小春止不住地冷笑:“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吧,惊鹿。”
那表情仿佛巴不得她赶紧去死。
“……您说得是。”阿七强撑着站起身,想要退到一旁待命,却软绵绵地摔倒在地,面色扭曲痛苦到不似作伪,纲手姬赶紧上前查看,很快被塞了满眼的暗示。
同时也看到了她的口型:「佐助」。
后面的人才是重头戏。
“——够了!”
纲手姬以光速消化完信息,擡起头,怒喝一声,“她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快点送去医院。”
这一场戏落幕,另一出好戏才正式拉开帷幕。
“会议延迟到七点,再等一等另外两人。”
***
时间来到了傍晚六点整,窗外炊烟袅袅,会议室内一潭死水。
有人准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一个连面具都没戴的黑发少年手中拖着一个陷入昏迷的黑衣暗部的领子,目光桀骜地踏进了安静的会议室。他的斗篷上有血迹和被利刃划开的痕迹,脸上添了新伤,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缠斗。
他的身后,是披着阿七斗篷的稻桓凌人。
似乎是被杀/戮吓到了,他深深地垂着头,竭力控制着发抖的身体。
众人立刻将目光都挪了过去——居然是团藏手下的根部忍者。
他们互相暗自交换着已知的信息,平波下是阵阵暗流汹涌。
佐助不太了解这些,也不想关心。
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一想到要见到那个人,整个人便激动到颤/栗。
“你们是在等我们吗?”丢下手中的暗部,他在原地站定,侧过身露出背后浑身打颤的凌人,冷冷开口:“看来一切都是算好的。”
小春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克制着自己没有出声。
将下巴搁置在手臂上,纲手皱眉问:“佐助,这是怎么回事?”
“暗杀者我带回来了。”
说着,他从怀里抛给纲手姬一枚卷轴,缓缓勾起嘴角,满怀恶意地开口:“这里是十三郎的尸体,你们该怎么调查就调查,我只想知道宇智波七人在哪里呢,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纲手姬翻了个白眼:“她没死。”
“这样。”佐助施施然地转身,擡脚欲走:“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
高层们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根忍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你们是分开行动的吗?我们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
“没礼貌的是你们才对吧。”
“想要暗杀却找错人了吧,愚蠢地找到了我们,”佐助微侧过脸,意味深长地开口:“不过完成任务以后,我们的确是分开行动的,至于为什么,你们还是问他比较清楚吧。”
凌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害怕接下来的惩罚,更害怕曾经那些和蔼可亲的长辈们对他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喜欢在这种地方久留,佐助转身想要离开。
门口的忍者得到了上司的暗示,伸出手臂想要拦下他,却被一双满目恣睢的写轮眼瞪得往后退了两步,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黑发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
“滚开。”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凌人,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
大抵是因为隐藏的身份特殊,也没有人第一个愿意开口询问。
尽管这样,他却依然如一尾任人宰割的鱼,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着张合着唇,想要躲过那把屠刀的降临,却无法说服自己存有的十多年来的良心。
小春满心忧虑地看向他,他却十分自责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完蛋了、完蛋了。
转寝小春想。
下一秒,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证实了转寝小春的想法。
只见凌人下定决心般地朝火影鞠了一躬,声音大到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万分对不起,是我害了总队长,是我伤害了前辈,伤害了佐助君,也伤害了松茶小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也是我拖累了队伍的进度!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脊背弯曲的时间似乎很长很长。
他垂着头,死死地攥着拳,心中不断回响着祖母曾经教导过他的话。
“以后要做一个诚实善良的好孩子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