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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测之渊(一)(2 / 2)

“把孙伯坚带过来,剩下的金子,才是你的。”

“好好,小的这就带他过来!”

彭管家忙不叠地应,拢好衣袍,抱稳了金子,拔开双脚飞也似的跑开了。

宦官瞧着他的背影,嘲弄地笑:

“见钱眼开的东西!”

熊保亦面露不屑,目中划过一抹杀意:

“孙伯坚一到手,立马绝了后患。”

“是!”

他们却不知,跑出一段距离,彭管家回首瞧不见他们身影后,当即调转了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骂:

“哼,没根儿的王八,当老子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啊,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孙伯坚一给你们,老子的命也得交待喽!三十六策,走为上计!老子逃到天边去,反正这些金子,也够老子逍遥下半生了!”

这边厢熊保与那宦官先上了马车,也循着车辙印追去,一开始经过城南山坡,他尚不觉有异,再往前驶了会儿,一直趴窗观察的他忽地擡手:

“停!”

马车立时停下,熊保跳下车,蹲在地上,仔细去瞧地上的轨迹。

随行的宦官也跟着跳下,不解地问:

“干爹,怎么了?”

熊保指指地面上的车辙印,沉了脸色:

“车辙印变浅了。”

宦官登时反应过来:“空车!”

熊保起身,向那马夫道:“快,叫他们掉头回来!”

“是!”

马夫挥动马鞭,驾着车快速追去。

熊保接着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分辨地上的车辙印,直到发现一深一浅的交汇处,才停住脚:

“这里!”

他缓缓扭过头,目光落在路边一侧的山坡。

山坡,洞内。

张峦气愤地扇自己耳光:“都怪生员,错信彭管家,害殿下落此险境!”

“爹!”

梦龄和两个弟弟赶紧来拦他,太子出声问道:

“他是不是有债务在身?”

“是。”张峦点头,“他说为了给他爹治病,欠下一屁股债,要不然,生员也不会招他入府啊。”

太子讽笑:“他撒谎,他要真是仁孝之辈,就不会出卖主家了。”

经他提示,张峦猛然惊醒:

“赌!定是欠了赌债!他少年时便嗜赌成性,老管家没少打他骂他,隔了十多年,生员见他哭得伤心,还以为他早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原来狗改不了吃屎!”

梦龄轻叹:“赌徒如何信得?爹,你委实大意了。”

张峦悔恨难当,啪地又抽起自己耳光:

“我真是瞎了眼,怎没早看透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梦龄急急拽住他手臂:“好了,爹,事已至此,别打了。”

太子瞟她一眼,想了想,对张峦道:

“此局冲我而来,没有彭管家,他们也会买通别人的,除非不走这一遭,否则躲不过。”

张峦听他如此讲,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这时一名锦衣卫跑到洞口,满脸喜色的禀报:

“殿下,千户,山下出现了锦衣卫!”

太子神情一震:“好快!”

山下。

熊保立在暗处,嘱咐扮成锦衣卫的匪首:

“混上去之后,先别急着动手,等前头的人都回来了,再里应外合,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好!”

匪首率着一众假锦衣卫骑马上了山,行至半道,前方摆着一堆树杈,一名锦衣卫打树梢冒出头来:

“终于等到你们了,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匪首讲出早备好的说辞:“李千户与范千户共事多年,深知他的行事风格,稍稍一想,便猜出他定是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带着殿下躲山上了。”

“咦,李千户呢?怎不见他人?”

“李千户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后头的兄弟擡着呢。”

“那快上来吧!”

话音一落,两侧树丛里冒出几个人影,手脚麻利地抽走挡路树杈,让出了道路。

一众假锦衣卫纵马前奔,眼瞅着就要到了山顶,最前边那两排座下马匹忽地脚下一虚,随即咔嚓咔嚓声不断,地面破开,马儿载着背上的人齐齐坠落。

原来这里早被锦衣卫挖成了坑,表层只用树杈和泥土遮掩,马儿、人儿一旦踏上,便立时跌入陷阱。

后头的人一看,急忙掉头,隐在地上的树藤攸地绷直,马脚被绊,一个个滚跌下马,侥幸没被绊住的,还未来得及逃,藏在林中的锦衣卫已举起竹片削成的弓弩,嗖嗖射出竹箭,雨点一般袭来!

一时间摔倒声、哀嚎声、格挡声混成一片,此起彼伏绵延不绝,现场乱成一片。

好在竹片削成的箭支终究伤害力不比真箭,凡是没摔马的,哪怕中了箭,也能忍着疼挥着马鞭冲出重围,疾驰下山。

剩下的则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一众锦衣卫想到留下的同僚已死在他们手中,个个都带了恨意,下手毫不留情,范千户远远喊话:

“别杀绝,留人证!”

一众锦衣卫这才罢休,分出一队人,把地面上的俘虏绑了,与马匹一道带上了山。

俘虏们被挨个绑在树上,范千户负手踱步,鹰一般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想活命的,就老实交待,交待的越多,活命的机会越大,交待的越少,那便地下见阎王吧!”

众俘虏忙道:“交待交待,一定全部交待!”

范千户点了点头,示意两名锦衣卫过去审问,随后进了山洞,笑道:“殿下料得不错,这些锦衣卫果然是假扮的!”

太子了然一笑:“他们既然用计调走了李千户,定会安排人手拖住他们,哪会这么快找来?”

“还是殿下料敌在先。”范千户目露钦佩,又道:“他们折了百来号人,一时半会儿不敢强攻,可以给李千户再争取点时间。”

太子眸中笑意却渐渐淡去:“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绝不会坐以待毙,怕是会——”

“放火烧山,逼蛇出洞。”

山下,熊保目光炯炯,声音沉沉。

身侧的宦官听了,心底不禁一虚:

“放火烧山?这么大的动静,万一引来附近的官府,干爹,怕是不好收场啊。”

“怕什么?”熊保眼神一狠,“有贵妃娘娘兜着呢,只要太子一死,四殿下上位,你我便是天大的功臣!那些官员来了,也不用别的,眼前的形势摊开给他们看,是装聋作哑混个从龙之功,还是和贵妃娘娘作对,哼,你猜,会有几个选后边的?”

宦官登时涨了信心:“干爹说得对!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此时前头那些匪寇皆已奔回,与残余的假锦衣卫混于一处,等待令下。

熊保缓缓望向山坡,掌心一挥:

“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