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快说。”林林催促。
平安却不着急开口,拽她到院中石桌前,点点下巴示意:
“坐这儿说。”
林林啧了一声:“今儿怎么了你,要求还挺多。”
平安也啧了一声:“很重要的事。”
“行吧。”林林把托盘搁到石桌上,依言坐下,“讲。”
平安在她对面落座,慎重思索了下,问:
“林林姐,你觉得贵妃娘娘如何?”
“还能如何?”林林不假思索道,“宫里的煞星呗,谁沾上谁倒霉。”
“是吧!”平安激动地拍手,“既是煞星,咱千万不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对不对?”
林林这才听出他话头里的不对,顿感一头雾水:
“谁成为她那样的人?难不成你是在点我?”
“呃——”平安斟酌着话语,“我也是关心你,咱们在一处侍奉太子十多年了,交情深厚,我自然是希望你好。这贵妃的老路啊,说什么也不能走——”
林林扶了下额头,出声打断:
“平安你有事说事,别绕弯子,就你这脑瓜子,弯子容易绕到沟里去。”
平安微微尴尬,迟疑道:“那、那我直说了,你别生殿下的气,也别寻梦龄的麻烦。”
“哎哟。”林林乐了,“生殿下的气,寻梦龄的麻烦?如此高看,你不会喝多了酒,将我认作太后了吧?”
“没有没有。”平安摇头,“我当然清楚知道对面的人是你啊,林林姐。”
“行,你说吧。”林林摆摆手,“让我听听什么事,值得我去吃熊心豹子胆。”
平安咳了一声,凑近一点,低声道:
“殿下和梦龄好了。”
“嗯。”林林毫不意外,“早晚的事啊。”
平安万分意外:“你不吃醋啊。”
“不啊。”
林林答完,忽地察觉出问题,蓦地看向平安:
“等等,我为什么要吃醋?”
平安脱口而出:“你先和殿下好的,梦龄后来居上,你一点都不介意啊。”
“啥???”
林林差点没从石凳上栽下去,忙扶住石桌,强稳了心神:
“平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这颗脑袋,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那天,我瞧见你从殿下房间抱着床褥出来——”
平安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奉上自己的理论:
“贵妃和万岁不就这路数么,你们哪里瞒得过我呢?”
林林张着嘴巴惊了好一会儿,接着缓缓扶住额头,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
平安却以为她是被戳穿后的无措,赶忙真诚表态:
“林林姐,你别慌啊,咱们都自己人,我不会因此低看于你的,太后那边,也会想法替你转圜转圜。”
林林擡起眼皮瞅他一眼,咬牙道:
“我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平安仗义的一摆手,“都说了是自己人,当然要为你打算啊。”
林林瞅着他,半晌儿,忽道:
“平安,你让我想起一句话。”
“我知道!”平安信心满满,“拔刀相助,义薄云天,对不对?”
林林翻了个白眼,直接告知答案:
“是初入宫时,尚仪局的姑姑教我们的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在宫里当差啊,最要紧的,得有眼力劲儿,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不长眼。”
“噢......”平安摸摸脑袋,喜道:“你是夸我有眼力劲儿!”
林林又翻了个白眼:“我是想说,你何止是不长眼,你是不长心呐。”
“啊?”平安懵住。
“就你这长歪的脑瓜子。”林林狠狠戳了下他额头,“要不是遇上殿下这样的好主子,一天得挨八百回打!”
楠木雕制的轩窗静静框着房内年轻男女热情拥吻的身影,如一幅缱绻旖旎的画,林林探头瞅了眼,忙退回至墙后,低声道:
“这你侬我侬的,不好打扰啊。”
平安垂手立在一侧,已经明白一切的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脸愧疚道:
“林林姐,真对不住,都怪我瞎猜,要不这样,你且回去休息,我在这儿守着,等梦龄出来了,我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别,我可不敢指望你。”林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不捣乱,我就阿弥陀佛了。”
平安默默垂下脑袋,不敢分辩。
林林颇有些不忍,放缓了语气:
“罢了,好在梦龄不是那心眼儿小度量窄的人,明日再找她解释便是。”
然而次日一早,梦龄伺候太子穿衣、洗漱、用膳,两人水不离波秤不离砣,林林始终没有和她单独说话的机会,只好先把话咽进肚里。
用完早膳,便随张峦一道去城南山坡,正要上马车时,张氏兄弟追着跑出来:
“爹,爹,我们也要去!”
张峦瞪眼呵斥:“有你们什么事儿,滚回家去!”
兄弟两个晃着手中的弹弓,嚷嚷道:
“城南树林里好多鸟,我们去打鸟!”
张峦擡手便要呼他们脑袋,太子笑道:
“无妨,让他们跟着吧。”
兄弟二人欢呼:“多谢殿下!”
梦龄自是与太子同乘一辆,平安与马夫坐在帘外,林林不好充当那多余的人,便去了后头那辆,与张氏父子同乘,两辆马车在一众锦衣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驶往城南。
不想太子这厢前脚才离开,孙伯坚后脚便出现在张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