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苹果似的小脸,水润泛光的樱唇,一张嘴说话时若隐若现的香舌,他滚了滚喉咙,强按下那股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欲望,摆摆手道:
“你出去吧,这会儿别在我跟前儿晃,叫林林进来。”
她脸色微变,不可抑制的涌起醋意。
男人!
风流成性!
她不行,便换行的来!
圆领袍往衣架上狠狠一撂,话也不应,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太子复又倒回床上,枕住双臂,长长一叹:
“忍吧,得忍且忍,得耐且耐,不忍不耐,大事不成。”
顿了顿,唇角又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不管怎么说,她同意留下来了。”
他美滋滋的闭上眼睛,抽出手臂,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间,感受着她遗留的体香,回味起方才的缠绵。
梦龄踏出门槛,见平安乖乖立在廊下,便现抓他做壮丁:
“去,叫林林姐来服侍殿下。”
“好。”
平安应下,气闷的梦龄又跑去花园,逮着那棵桃花树连折了好几枝,上面的花瓣全都给揪了个干净。
却说平安找到林林,传完了话,正在做绣活儿的林林面露诧异:
“梦龄呢?怎么要我去服侍?”
平安怕她生气,也不敢明言,支支吾吾道:
“梦龄跑花园里歇息去了,大概乏了吧。”
“噢。”
林林没再多想,搁下手中活计,来至太子房中,见他躺在床上,顿时会意一笑:
“殿下又做梦啦?”
太子面上一红,顾忌着梦龄的名声,没有出言解释,只当默认。
林林不爱追问,打衣柜里找出一套新的中衣,捧了过来,太子连忙接在手中,道:
“我饿了,你先去叫厨房做点吃的来。”
“是。”
林林退下,去厨房吩咐了一番,直到菜品做好,太子用完午膳,她才抱着那套换下的中衣去往水井处。
路过花园门口,恰好遇上梦龄出来,便笑着打招呼:
“梦龄。”
梦龄点头致意,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衣物,神色不免复杂:
“殿下的?”
“嗯。”想了想,林林又好心替太子遮掩:“殿下用膳时不小心弄脏了,我拿去洗洗。”
说罢,抱着衣物笑着走开。
待她远去之后,梦龄愤然自语:
“欲盖弥彰!用膳时弄脏,那最先脏的也该是外面的袍子,怎可能只脏里边的衣服呢?分明就是——”
单是想象已经抓心挠肺,如何说得出口?
她气得一跺脚,扭身回了花园,继续揪桃花去了。
翌日,临摹好的寻人告示一经张贴,立有不少人登门,声称自己见过国舅爷。
可是太子一一面见询问下来,发现这些人见过是见过,却没有更深的接触,无非是在某个路口与他擦过肩,和他在同一个茶寮喝过茶,又或者曾经卖给过他一口茶......全是不紧要的小事,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如张峦一个人给出的线索多。
道观、客栈那边亦无收获,过路的道士不少,但不见一个姓周的,瞧模样,与画像毫无相似之处。
折腾了十多日,一无所得的太子放弃守株待兔。
这天清晨,用完早膳,他叫来梦龄:
“今儿陪我出趟门。”
“去哪儿啊?”
梦龄满含期待,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只等他印证。
他唇角微扬,一点不教她失望:
“你家!”
“月儿圆圆,圆圆哟~爹爹摆筷娘放碗,八月十五团圆宴,团圆宴~”
清脆悦耳的歌声荡出车窗,飘散在清新温柔的春风里。
车轮辘辘,游龙似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向兴济县,梦龄趴在窗口,一面悠然赏着路边风光,一面怡然自得地唱:
“月儿圆圆,圆圆哟~鞭儿轻甩车轮转,夫君陪我把家还,把家还~”
太子仍是斜倚在软枕上,轻轻托着脸,眉眼带笑瞧着她,一本满足。
如今,终于名正言顺了。
她带回家的夫君,只能是他。
“月儿圆圆,圆圆哟~恩恩爱爱情——”
唱到这里,她忽然顿住,目光一黯,脸上笑意渐渐散去。
他听得正得意,忙问:“怎么不唱了?”
梦龄微微苦笑:“因为奴婢忽然明白了,愿景之所以是愿景,便是它太难实现。情意坚,情意坚,忠贞不渝的男人能有几个?民间不纳妾的尚屈指可数,何况你是太子——罢了,恩恩爱爱已是难得,还奢求什么呢?”
他想了想,牵过她的手,柔声哄道:
“身为太子,我得延续皇室血脉,成家后纳妾是在所难免的,但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后边便是纳再多的美人,也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她轻轻嗯了一声,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回应,亦不抽走,继续观赏起窗外风景,却不再放声欢歌。
车队一路行驶,进了兴济县,来至城东张宅。
张峦率着妻儿及一众仆人早早立在门口迎候,待车驾一到,立即跪地行礼,朗声拜道:
“生员张峦,携一家老小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